清蒸鳜鱼和蚝油小白菜,再添一碗山药羊肉汤,冬季暖胃。
她暖暖一口汤入喉,竟然心底恍惚——分明再简单不过的鲜味,可当他做出来,她才知道……
自己真能尝出家的滋味。
怔怔,苏梨这才意识到,自己简直犯傻。
既然,顾慕飞亲自把妹妹带大,那一日三餐……难道妹妹是凭空长起来的吗?
她怎么会误以为他烟火不沾的呢?
至于她自己……
苏梨最讨厌厨房。母亲在时总对她的厨艺挑剔不停。从切菜大小到放盐多少,母亲从不满意。
而最糟糕的是,就算她被肆意冷嘲热讽完,母亲眼盲,下一顿她还得忍气吞声继续做……
不过,听顾慕飞这么说,大概自他搬进公寓,偌大专业厨房和餐厅就一直空闲。
那有……七八年?
“七年。”
不着痕迹,顾慕飞此时淡淡开口:
“不过下厨……十一年了吧。”
十一年的话,苏梨心想,确实,就从他失去妹妹——失去“家”之后。
而此时幕墙外纷纷扬扬鹅毛大雪,客厅里壁炉火光温暖跳跃,两人有说有笑彼此陪伴,享用家常晚餐。
苏梨端起酒杯。
碎片似的灯光下,黑比诺在她的指尖红晕流转。
这正是她私心偏爱的酒。
她陪顾慕飞不算太久,但不知何时,他似乎早已把她的喜好都一一默记在心;大到阿尔罕布拉宫,小到炖牛尾和黑比诺。
细细品着酒,苏梨只觉得心口被无比向往的平凡浸得很暖;可暖里,却慢慢回涌上不容她忽略的、碎玻璃般的幻灭苦涩。
又半晌,苏梨才缓缓开口:
“……慕飞。”
“嗯?”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想了很久……
“今天下午……”
苏梨垂下眼眸。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在,盛春秋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恶心;什么四大财阀,不过资本主义老流氓,仗势欺人。
“事后,你与我道歉。可是——
“自然,你不能让盛春秋察觉私情,那样只会更糟。
“明明是我——让你处境尴尬。是我,太弱……”
从来,苏梨绝不肯人前落泪。可苏梨此时自嘲不已:怎么偏偏只和顾慕飞在一起,她二十四年的眼泪就像开闸,总要吧哒吧哒自己往下掉。
“……所谓比肩,终究——”
长发垂落,看不见苏梨的脸:
“不过虚言……”
“别犯傻。”
顾慕飞撩起她湿软垂落的长发,轻柔绕在她的耳后。
“人不可能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