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是什么地方?&rdo;
&ldo;一个老教授的墓。&rdo;方宸笑笑。
&ldo;你说什么?&rdo;
&ldo;真的,你就坐在教授的墓碑上。&rdo;
迎蔷吓得立刻从大石块上跳起来!本能地低下头去看石块。不像墓碑啊!别说形状不像,甚至没有半个字!
&ldo;你少吓唬我!&rdo;迎蔷冒火了。
&ldo;我干嘛吓你?教授吩咐我们不准在墓碑上刻字。&rdo;
方宸定定站在那,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迎蔷顿时心里寒了起来!放眼望去,整片糙地上没有明显的墓区界线,也没有一点点凸出的坟冢,霎时,迎蔷连站都不晓得该站在哪才好,是不是……自己正踩在人家的头上?
&ldo;别担心,&rdo;方宸笑着硬把迎蔷拖到一块石头上坐下。&ldo;教授生前是个好人,死后肯定也是个好鬼,不必怕他。&rdo;
不管方宸怎么说,迎蔷的心里还是毛毛的,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可是让她更觉得突兀的是,看方宸从背包里拿出什么?一瓶白酒?
他扭开软木塞,随手洒了大半瓶在地上。
&ldo;教授生前最喜欢白酒。所以每次我到这附近,都会给他带瓶白酒来。&rdo;他哈哈自嘲着:&ldo;否则你说我们晚上怎么可能拿白酒来烤鸡?我们穷得要死,有米酒就不错了。&rdo;
依旧是轻松的语调,但迎蔷却可以从中轻易找到一种难舍的尊敬与怀念,她的口吻变得轻幽:
&ldo;你们一定都很想念他吧?&rdo;
&ldo;咦?你都知道了嘛!&rdo;方宸像小孩那样的失望。&ldo;不好玩,他们都跟你说过了?不留一点故事给我讲。&rdo;
迎蔷笑了起来,口气竟也像在哄小孩:
&ldo;他们其实没说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的故事。说真的,你为什么在台北生活了一段日子之后,又决定回到这里来?&rdo;
他笑笑,背倚着迎蔷坐的石头,半躺在糙地上。
&ldo;教授是个很孤僻的人,离婚之后,也等于没有了家人。最早的时候,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工作,就住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栋红砖房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特别顺眼,所以我是第一个到这山上鬼混的,德稚他们都是我的学弟学妹,被我拐骗上山来。&rdo;
他的眼光似乎迷蒙了起来。
&ldo;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日子。我们大家都年轻,也很有抱负,充满了希望……可是第一个半途而废、把他们抛弃在这里的,也是我。&rdo;
&ldo;你为什么要走?&rdo;迎蔷经声问。
&ldo;家人。&rdo;他摘下一片糙叶,放在嘴边嚼。&ldo;把时间花在这,我家人认为这简直是浪费生命。所以当我毕业、当完兵,就被迫像任何一个社会新鲜人一样,把自己投入追逐金钱、职位的大熔炉。而说真的,我这个人也还满够贱的。居然还给我赚了不少钱,当然也忘了山上的这些人。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晶晶的电话,教授住院了。&rdo;
他的声音愈来愈沉,也愈来愈低。
&ldo;我赶到医院时,教授已经不能讲话了,他似乎也不想讲话,只是看着我,然后很放心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看到他在受尽了疾病的痛苦之后,突然之间看见他冲着我笑的那种古怪感觉……他笑得甚至有点诡,根本不是因为要我不要担心他,而是他自己安心了。你懂吗?&rdo;
方宸问迎蔷,但其实他也不需要听迎蔷的答案。不过迎蔷有那么点明白了,教授是在最后把自己的担子交到了方宸手上。
&ldo;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回台北后非辞职不可了。我在山上的工作做了一半,还没完成就落跑,还把德稚他们拐来之后,再不负责任的丢开。当然,对台北的工作来说,我也很不负责任,可是两边都做了一半……我总得至少完成其中一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