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姜家的娘子后,也不曾让姜家为他筹谋调回京都,人人都说他是个上进有骨气的。
竹清嗅了嗅,闻到了这屋子里燃的香料亦是价格不菲的。
等待用膳,桌上的各式吃食皆是稀奇,而且足足有三十六道菜。姜九娘子似乎也察觉到不妥,以小辈的身份说道:“姑姑,这一桌子席面,我怎好让您破费?我已经学管家了,这些虾蟹羊羔还有这样的烹制做法,那可都是贵的呢,让我动筷都不敢了。”
“无妨。”知州夫人说,她骄矜地扫了一眼饭菜,说道:“不过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咱们家天天都这般用的,你不必如此紧张。”
“惠姐儿,是不是常在京都让你都不懂得享受了?这儿没有人管,你姑父是宜州知州,你怕甚麽?”
“且说,旁的官员与夫人来做客,咱们自然是不会如此露富的,你不必怕有甚事。当你是自家人,这才让你瞧了去。”
这……
姜九娘子皱眉,又很快的松开,没事人儿一样笑着说道:“也是我过于小心了,那便听姑姑的话。”一顿饭,用的她胆战心惊,偏偏瞧着姑姑以及表嫂们的脸色,都是寻常。
她们平日里,用的这样奢侈?
用罢饭,她们去了别致的小院子,一路上雕梁画栋,花圃的花一丛一丛,带路的婆子解释道:“这是用山上的温泉水引下来培养着的,冬日里也自会开花。不过只九娘子来,这才这般做了,其余时候,是不会如此的。”
铺张浪费。姜九娘子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她拧眉,姑姑这里比她们姜家还要奢华,甚至比起雍王府,也不遑多让。
这不是知州该有的规格。
“这是夫人与娘子准备的院子,有个小阁楼。出了院子,那边是戏班子住的,还没到相看的时候,娘子若是无聊了,尽管找戏班子来唱戏。”婆子说,姜九娘子颔首,看了初月一眼,初月便上前给了一个荷包。
婆子拿到荷包喜得不住地道谢,又提醒道:“娘子,咱们府上的娘子们俱都喜欢出府去柳河河畔乘船游玩,娘子若是想,也可跟了去。平常呢,小娘子们便聚在一起看看戏玩玩行酒令,快活得紧。”
“多谢。”姜九娘子说,待婆子走了,她就让心腹守住门,屋内只余下竹清、她的奶嬷嬷还有初月。
姜九娘子有些惶恐不安,带着些许迷茫说道:“你们方才看见了麽,这里的一丝一毫,俱都不凡,连花儿都是温泉水催生。”
奶嬷嬷与初月看向竹清,等她先说话,竹清斟酌一下,说道:“娘子,来时奴婢注意到了,这儿离山上远着呢,像婆子说的,引温泉水下来,工程颇大耗费不少,还有那些菜式,以及奴婢看见的珐琅彩釉金樽花瓶儿、梨花木浮雕屏风、张真人的字画……”
竹清每说一样,姜九娘子的脸色就惨白一点,到最后,那脸皮就与竹清下船时差不多了,毫无血色。
姜九娘子蠕动了几下嘴唇,力气仿佛被抽干,半响才说道:“他们哪里来的银钱置办?”
她的姑父就不说了,祖上还有那些亲戚,有一个算一个,俱都贫寒。她的姑姑,虽出身在京都姜家,出嫁时也带了八十多抬嫁妆,不过里边很多东西都是一些物件儿,若是把首饰甚麽的融了去买花瓶儿屏风,也是不可能的。
“姑姑还有表嫂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皆是昂贵首饰,可见生活滋润。”如此,便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他们的的确确很富裕。
竹清已经想到了别处,能快速暴富的方法不外乎就那些,盐铁、粮食、倒卖官窑出来的物件儿、收受贿赂……
能让知州的夫人以及儿媳都奢靡成这样,单靠收受贿赂,是不成的,这个宜州知州,必定沾染了一些别的东西。
别连累到了雍王府。
一旦出事,这样的姻亲关系,旁的人肯定都以为雍王也参与了。毕竟一个王爷要发展势力,少不得大把大把的银钱进账。
姜九娘子想的没有那么远,只是担忧自个的姑姑,搅了很多下帕子,最终她决定写信回姜家告诉父亲。
竹清也在写信,写给雍王妃。
一时间,两封信快马加鞭地被送往盛京城。
晚上,那些出去游玩的小娘子们俱都回府了,一共七八个表侄女儿,皆是她几个表兄的女儿,姜九娘子一一与她们认了脸。
为了套话,姜九娘子按照竹清教的起了一个话头,“你们一般在宜州顽甚麽?我在京都夏日打马球,投壶,现在冬日就去打冰球,叶子戏。”
最大的娘子回答她,“宜州的湖泊冬日不结冰,故而咱们不打冰球,俱是去船上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