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236章 窑火照霜天（第1页）

塬坡的老槐树开始掉叶子时，建国蹲在窑厂后坡翻整苗圃。铁锨头撞上塬坡的红胶泥块，出沉闷的响，惊飞了几只在枯草里觅食的灰雀。小妹抱着陶罐走来，罐里装着马里寄来的沙漠玫瑰种子：&0t;哥，这种子泡了三天，咋还没冒芽？&0t;建国用指尖捏起粒种子，种皮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0t;沙漠玫瑰耐旱，&0t;他指了指苗圃里掺了沙子的土堆，&0t;得用塬坡的黄土掺马里的沙，给它做个&039;阴阳床&039;。&0t;

晌午时分，马里陶工们带着椰枣苗来换麦种。穆萨老人的拐杖上挂着塬坡的铜铃铛，每走一步都有几片槐叶落在他肩头：&0t;建国娃，俺们马里的椰枣树能活百年，你们塬坡的枣树种得活不？&0t;建国接过椰枣苗，根须上还沾着撒哈拉的沙粒：&0t;能。&0t;他用粗布擦了擦苗茎，&0t;塬坡的窑洞能住百年，椰枣树就能活百年。&0t;小弟在旁插了句：&0t;等树长大了，能给俺们遮荫不？&0t;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信鸽扑棱着落在窑厂窗台，带来阿依莎的信。信纸边缘被槐树汁染成淡绿色，上面画着戴着草帽的椰枣树，树下堆着塬坡的麦袋：&0t;姐姐，马里的稷米囤满了，用你们的陶风车筛粮，一天能筛五囤！&0t;小妹摸着信纸上的墨迹，突然指着树旁的小点：&0t;哥，这是不是我寄的辣木粉罐子？&0t;建国笑了，那小点旁确实画着塬坡的陶罐纹路。

深夜，建国坐在窑厂门槛上，护窑符在掌心焐得烫。小妹挨着他坐下，手里攥着从马里寄来的沙画瓶：&0t;哥，阿依莎说马里的冬天不下雪，塬坡的雪能寄给她不？&0t;建国望着塬坡远处的山梁，暮色中已隐约有了白意：&0t;雪落地就化了，&0t;他指了指窑厂里的陶窑，&0t;等咱烧出带雪花纹的陶罐，给她寄去，就当是塬坡的雪落在马里。&0t;

小弟突然从草垛里钻出来，手里举着块冻硬的陶泥：&0t;哥，这泥咋跟石头似的？&0t;建国接过泥块，呵了口气，泥块表面的霜花簌簌掉落：&0t;天冷了，泥要窖藏，&0t;他指了指窑厂角落的泥窖，&0t;就像塬坡的白菜要埋在土窖里，冻不坏。&0t;小妹突然指着泥块上的指印：&0t;这指印跟阿依莎的沙画手印一样！&0t;

次日清晨，塬坡的薄雾里飘着窑火味。建国带着弟妹们给陶窑封窑，粗布手套上沾着新拌的耐火泥。马里陶工递来椰枣叶编的防火帘，帘子上的塬坡护窑符与马里图腾用彩线绣着：&0t;建国娃，俺们马里封窑用骆驼皮，你们用帘子，都是防火。&0t;建国点头，将帘子挂在窑门口：&0t;帘子透气，骆驼皮隔火，各有各的妙处。&0t;

晌午时分，窑火烧起来了。建国蹲在火塘前添柴，塬坡的槐木与马里的椰枣木在火中噼啪作响，腾起的烟雾里混着槐香与椰枣香。小妹抱着陶罐跑过来，罐里装着刚腌好的辣木咸菜：&0t;哥，给马里的乡亲们带点咸菜，配稷米饭准行。&0t;建国接过陶罐，用马里的彩布重新包了包：&0t;马里的烤肉配塬坡的咸菜，就像塬坡的小米粥配辣木茶，绝配。&0t;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雪粒子开始打在窑墙上。建国站在窑厂门口，看雪花落在小妹辫梢的椰枣木卡上，像撒了把碎银。小弟突然指着窑顶的烟囱：&0t;哥，烟囱冒的烟咋是白的？&0t;建国笑了，雪粒子落在他睫毛上：&0t;天冷，烟遇着水汽就白了，&0t;他指了指远处的塬坡小学，&0t;就像孩子们哈出的气，遇冷成了雾。&0t;

深夜，建国坐在火塘前翻烤红薯。火苗映着小弟的脸，他正用树枝在地上画马里的沙窑。小妹抱着陶罐蜷在他身边，罐里的辣木咸菜散着淡淡的酸香：&0t;哥，等咱的雪花陶罐烧好了，给阿依莎画啥纹？&0t;建国往火里添了块槐木，火星子溅在陶罐上：&0t;画塬坡的雪花，马里的沙丘，再刻上你的手印。&0t;小弟突然指着红薯：&0t;哥，这红薯比马里的椰枣还甜！&0t;

又过了几日，陶罐出窑了。建国用铁钳夹出第一只雪花陶罐，罐身上的白色纹路像塬坡的冬雪落在马里的沙丘上。小妹拍着手笑：&0t;哥，这纹路跟阿依莎的沙画一样！&0t;马里陶工摸着罐身，指尖划过冰凉的釉面：&0t;建国娃，这罐能装冰块不？&0t;建国点头：&0t;能。塬坡的窑火烧得出雪花，就能冻得住冰块。&0t;

晌午时分，塬坡的孩子们围在窑厂前，用马里的彩笔给陶罐上色。小弟在罐身上画了只驮着雪花的骆驼，小妹则在罐口描了圈塬坡的冰棱纹。建军靠在窑门上笑：&0t;嘿，这罐能当传家宝！&0t;建国点头：&0t;传家宝好，就像塬坡的窑火，烧了一辈又一辈，越烧越旺。&0t;

暮色降临时，塬坡的商队要出了。马里娃娃们追着陶车跑了好远，阿依莎往小妹手里塞了个椰枣木盒：&0t;姐姐，里头是马里的冰花盐！&0t;小妹攥着木盒，看盒盖上的马里图腾与塬坡雪花纹相互映衬：&0t;阿依莎，明年塬坡的雪化了，我给你寄陶罐装的雪水！&0t;

深夜，窑厂的窑火映红了塬坡的夜空。建国坐在陶轮前，将塬坡的白雪与马里的黄沙揉成泥团，泥团在轮盘上转着转着，渐渐成了年轮罐的形状。建军端着油灯站在一旁：&0t;建国，明儿该教娃们写制陶的经了。&0t;建国握着刻刀，在罐身上划出窑火纹：&0t;经要写在陶罐的釉色里，写在你们揉泥的掌纹里，写在塬坡与马里的每一丝烟火里。&0t;

塬坡的夜风带来远处的犬吠，窑火的光芒与雪花的暗影交织在一起。建国知道，当年轮罐被埋进塬坡的土地时，马里的沙地里也将埋下一个同样的罐子。黄土地与沙漠，因一抔土、一只罐、一群在时光里烧制岁月的孩子，紧紧连在了一起。

东方渐亮时，建国将刻好的年轮罐轻轻埋在老槐树下。护窑符与罐身上的窑火纹相互映衬，像塬坡的窑洞与马里的沙窑，虽远隔万里，却共同守护着人间的温暖。他站起身，听见塬坡小学的早读声传来，那是孩子们在念：&0t;凿井者，起于三寸之坎，以就万仞之深&0t;声音清亮如塬坡窑厂里的开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