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风裹着冰碴子割在脸上,苏隐的眉骨被冻得发疼。
他攥着怀里的兽骨,残气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掌心,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神经——这是黑煞当日被青牛部落猎手刺伤时留下的气息,此刻正顺着风势往东北方窜,在晨雾里拉出条若有若无的灰线。
"苏巡察,前头林子不对。"猎鹰的长矛尖挑起片带血的兽毛,"狼獾的毛,沾着腐味。
这畜生最精得很,除非被什么逼急了。。。。。。"他话音未落,队伍最前面的猎手突然踉跄两步,差点栽进齐腰深的灌木丛。
苏隐抬眼,视线穿过晃动的枝桠——眼前的山坳被雾锁得严实,可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半截青黑色的断墙,像条蛰伏的巨蟒。
他摸出算袋,十三根算筹"哗啦"掉在掌心,每根都刻着北斗七星纹,此刻正随着残气的牵引微微发烫。
"断魂谷。"他低低念出这三个字,算筹在指缝间转了个圈,"天地五行在这里走了死局,东木克土,北水冲火,分明是有人用古神遗迹改了风水。"
"那咱直接冲进去!"猎鹰把箭囊甩到肩上,青铜箭头撞出脆响,"十个猎手够砍翻他老巢!"
苏隐伸手按住他的长矛杆,指尖触到粗粝的木茬:"谷口草叶全朝西倒,风是反的。"他蹲下身,用算筹挑起株半枯的野棘,"根须缠成锁状,这是困阵的引子。
你看那断墙——"他抬下巴指了指,"墙缝里嵌的不是碎石,是蛇蜕。
蛇属阴,聚在这里。。。。。。"他没说完,算筹突然在掌心烫得发疼。
猎鹰的喉结动了动,后颈的汗毛竖起来:"您是说。。。。。。有陷阱?"
"不止陷阱。"苏隐把兽骨举到眼前,灰黑气正顺着骨纹往谷里钻,"黑煞能操纵兽潮,靠的不是蛮力。
这谷里的禁制,破早了会打草惊蛇,破晚了。。。。。。"他眯起眼,望着雾中时隐时现的断墙,"等月亮升到天枢星位置,你带两个人去东边林子里砍三棵红桦树,要碗口粗的。"
子时三刻,苏隐裹着兽皮蹲在谷外的巨石后。
头顶星幕如洗,他仰着头,瞳孔里映出二十八宿的轨迹——角宿偏北三度,心宿与箕宿连成一线。
算筹在他膝头排成北斗形状,最末那颗"摇光"突然亮了亮。
"就是现在。"他轻声说,指尖在石面上划出道浅痕,"辰时三刻,太阳会从鬼宿方向斜切进来,刚好照到谷心那棵枯槐的影子。"他转头看向猎鹰,后者正抱着砍来的红桦木,"你记着,等阳光落定,立刻把桦木堆在谷口,点着了别让烟散。"
"您要自己进去?"猎鹰的声音发紧。
苏隐拍了拍腰间的巡察使令牌,青铜上还留着铁壁刻的纹路:"我是算师,不是战士。"他顿了顿,"但我会算。"
晨雾未散时,苏隐踩着枯槐的影子溜进谷口。
《九元相天诀》的"天眼篇"在他脑海里翻涌,眼前的雾气突然变得透明——原本的断墙竟是由无数白骨堆成,每根骨头上都缠着黑红色的咒文;灌木丛里藏着三具半腐的狼人尸体,喉管被撕得粉碎,血却顺着草叶往谷心汇。
他屏住呼吸,靴底避开地上的血线。
越往里走,阴寒越重,直到看见那座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