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觉得,有点恨他。
如果不是他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钱,一个人不负责地逃去沪城,她的大学生活便不会这么累这么苦。如果不是他,她便不用每日起早贪黑去学习、去兼职。
如果不是他突然发疯要跳桥自杀,她就不会被同学老师误会——或许根本没有误会,拥有一个老赖哥哥的学生,有资格公派留学吗?
如果不是他,她便不会像现在这样,拼命努力三年,却什么也没捞着。
她恨他。
她不想再想到他,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听到他,再也不想。
此时此刻,林羽翼只想带着这具死去一般的躯壳,走向没有人涉足过的混沌远方。她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行尸走肉般地往前,慢慢走着,直到一声犹疑的、微弱的呼喊,将她出窍的灵魂拉回现实:
“林、林羽翼?”
林羽翼抬头,对上一双同样泪眼朦胧、同样失魂落魄、同样可怜到极致的双眸。刘明弓着身子无力地坐在路边长椅上,红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林羽翼,他咬了咬唇,微弱地问出声:
“你……怎么了吗?”
路灯照耀下,少年脸上的泪渍反着脆弱的光。
“没什么。”鬼使神差的,或许是出于对这位高中同学的怜惜,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林羽翼灵魂归位,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她停下脚步,坐到刘明身侧,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擦擦吧。”
“……谢谢。”刘明接过纸巾,安静擦起脸上的泪水。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长椅两侧,盯着各自面前的路面发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林羽翼没有再哭,她却听见刘明止不住地一直轻轻抽泣着,余光瞥去,少年的脊背上下颤抖得厉害。
林羽翼撑着下巴,叹口气,尽量放轻声音问:“倒是你,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倾述倾述吧,男孩子家家的,总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可不会安慰人。”
“我……”刘明抹了把泪,“我和申树分手了。”
感情问题啊。
林羽翼面无表情地再递一张纸给他。
她没有为谁心动过的经历,没有过喜欢的人,更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她不明白,失恋这种事情,有必要哭得要死要活吗?
然而刘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表情一下子凝固,眉头皱起。
刘明哽咽着说:“她……她劈腿了,和一个染着黄毛的职高小混混。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差哪儿了。”
申树劈腿?申树竟然会劈腿——?林羽翼脑海里回想起那个气质温婉的少女的脸颊,眉头越皱越紧。
在她的印象中,申树是个永远保持着温柔礼貌,永远细声细气与人说话,永远随和热心,是一个腹有诗书,气质婉丽,既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又如清纯无害小白花一般的女孩。
在她的认知中,申树绝不是那种会随意辜负他人感情的渣女。
电光石火间,一段早已被遗忘的记忆,忽然从林羽翼脑海里闪过,她想起许多年前,张潇扬曾毫不掩饰厌恶地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