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是,他们既不信你,应该也不会调配兵力给你才是。&rdo;
&ldo;他们只同意我先来探探情报,有了确切的消息才肯发兵。可是哪里等得了这么久!所以我便带了几十个弟兄过来。&rdo;张绣沉声道,&ldo;原本是想保住大营的……可惜对方军力强我太多。以我的力量,能做到的只有扰乱敌军而已。万幸的是,总算救到了先生。&rdo;
张绣的西凉铁骑,在投了曹操之后,绝大多数都有收编入曹操的直属部队虎豹骑,留在陈留的只有极少数一点。
&ldo;……所以,你就带了区区数十骑,对抗文丑的三千骑兵?&rdo;贾诩直直盯着张绣看,就算只以扰乱为目的,情势也极其凶险。其实贾诩远比张绣对危险有更敏锐的感知,这次留在营中算是各种阴错阳差。只差一点点,别说救他,张绣自己便再也出不来。
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无形的重压,以往立即认错的张绣居然别过了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于公,他理应护卫大营;于私,他何尝不更是为了贾诩平安。
&ldo;万一我不在营中你岂不是枉送了性命?&rdo;
张绣并非没想过会扑一个空。
先生如此聪明,远比他更懂自保之道,也许轮不到自己来担心。
然而他却始终无法心安。许是关心则乱;许是他怕贾诩对敌人算无遗策却防不住背后的冷箭。尽管贾诩做人面面俱到,也不会得罪什么人,但他不会得罪的是被他当成人的人‐‐而面对自己不屑的人和事,贾诩往往半分精力和怜悯也不愿施舍。
多少英雄因此死在了莫名其妙的原因上。
他不如贾诩懂人心,却比其他人懂贾诩。
任何一个人比常人多投入好几倍的目光在某人身上,总是会变得更了解那人的。
只是那个人不知,不懂,也不在意。
&ldo;那又怎样!&rdo;张绣忽然便大声道,&ldo;先生什么也不愿与我说,你身在何方如何布置我怎料得到?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白白担心,倒不如杀过来战个痛快。&rdo;
&ldo;……简直鲁莽。此次脱身极为凶险,若棋差一招,或是阵型未破,你我岂不都是死无全尸?&rdo;
&ldo;那便与先生死一块罢!&rdo;
贾诩怔了一怔。对方说出的话从来不经算计,毫无犹豫,反而让一向精于言辞辩论的他无言以对。
僵持半晌,贾诩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脸。他似乎不想让张绣看到自己的表情,而他的声音里,已带了温柔之意。
&ldo;你我……都不会死的。&rdo;他道,&ldo;不管怎么说,你……的确表现得很勇敢。你成长了,也变得更可靠了呢。&rdo;
张绣顿时愣住。思索了半晌贾诩的话,意识到了对方在夸他,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ldo;先、先生说什么呢!先生不是也、也帮了我很多吗!&rdo;张绣的话变得磕磕巴巴的:&ldo;若非先生,我或许早已葬身乱世。从来都这么想的,能得先生之助,一直……一直是我此生幸事……先生一直都待我很好的……先生才是很厉害的……是很好很好的。&rdo;
贾诩身躯微微一震。他重新望向张绣,对方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尽,眼神坦诚而灼热。他垂眸,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张绣受伤的胳膊上,绷带还在隐隐渗出血水。
贾诩只觉得自己那颗已沉寂在阴暗处的心仿佛又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