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一边轻蔑豪横,一边无助悲戚。
——想赢流氓,要么你比他强大,要么就比他更流氓。
——什么才是新闻?大家关注的,才是。
这两句话是蔺时和何施柔教给她的。姜预铭记在心,获益匪浅。她冷眼睥睨那肥胖的身影,看着他的无助与悲愤,心中有一丝畅快。
自从姜家出事以来,她一直心事重重压力巨大。此刻秦拓的失态,对她来说就像旅人在沙漠迷路看到绿洲,虽然离目的地还远,但疲累已去了大半。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几个小时,这位龙茂发的COO便从上位者的神坛跌落,狼狈不堪。一如下午峰会场外的她。
“告诉你吧小妹妹,你们就是园子倒闭、农户饿死,我龙茂发照样安然无恙,日日兴旺。”秦拓的嚣张气焰犹在耳畔。
录音第一遍结束,第二遍又开始循环播放。
“如果不合作,请龙茂发把账清了……”
秦拓和酒店保安一起冲到了姜预面前。
秦拓步子急,人又胖,跑到音响前想止步,却没有控制好平衡,连超姜预扑倒在地。
他慌慌张张爬起来,喘着粗气,一把扯下了连接线,将身子扑到姜预怀里抢了手机,然后将手机举到头顶用力摔下。
摔完还不解气,又上去踩了几脚。这才喘着气直起身看始作俑者,发现是蔺时的女伴,他颤抖手指指着姜预啐道,“妈的,是Linus这个细佬派女人搞我!”
*
尽管秦拓气得跳脚,但是姜预的录音在公共场合录制,并不违法,香港警署不会插手。但姜预毕竟搅乱了晚宴会场的一池春水,主办方盛怒,蔺时派人从中周旋,倒也按了下来。
秦拓觉得丢人,他从来都是牙呲必报之人,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如何咽的下。但会场有蔺时在,再气也不能拿姜预如何,便早早含恨离场。
晚宴继续,音响师大哥换了一个,他小心翼翼播放音乐,寸步不离主控台,大厅里的气氛很快恢复如初。
该赞美赞美。
该说笑说笑。
该碰杯碰杯。
没有人关心他人的悲喜,探究所谓的真相。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再次回归到觥筹交错的殿堂,他们优雅、沉稳、闪闪发光,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预捡起手机,内屏外屏都碎了。她按住开机键,试了几次也没用,手机始终黑屏,如同窗外的漆黑的海面。
录音没有了。
姜预懊恼极了。她悔恨,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没有及时备份,现在独一份在手机里,若是手机修不好就什么也没了。她握着手机,站在大厅一角,盯着手机,仿佛孤魂野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姜小姐,好犀利!女中豪杰!怎么,手机坏了?”Quentin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见姜预按着黑屏手机低头不语,双臂抱在胸前,便脱了西装外套递来,“呐,外面好冷的。”
“谢谢,不用。”姜预没有接,将手机收起来,感激地说。
“要谢也谢Linus。”Quentin做了个鬼脸,“我就说你在印象边鬼鬼祟祟,原来你们两个商量好的。”
姜预面色僵硬地笑了笑,是该感谢他,便问,“他在哪里?”
“Linus在楼下,专程让我来喊你。”Quentin答。
姜预埋头跟着Quentin下楼,下午接她那辆黑色埃尔法已经等在酒店外。
夜风夹杂着海水的潮腥,吹得她裸漏的肌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在埃尔法的墨色车窗上看到了熠熠闪光的自己,才想到来晚宴前从头到脚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