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检官狐疑地捏了捏护膝,又凑近闻了闻,最终甩回给他:"穷讲究!"
陈恪如蒙大赦,赶紧把护膝塞回腰间——那里还缝着常乐绣的平安符。
针脚歪歪扭扭地组成"蟾宫折桂"四个字,活像几只喝醉的螃蟹。
搜检完毕,陈恪领到一块象牙腰牌,上面刻着"地字柒号"。
穿过幽深的门洞时,他恍惚看见常乐站在晨雾中对他挥手,发间的银钗划出一道流星般的轨迹——这一定是幻觉,侯府女眷怎么可能来宫门?
"穿越者守则第一百零二条:"陈恪揉了揉眼睛,在心里默记,"当你开始产生幻觉时,说明紧张已经突破了临界值。"
紫禁城的甬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陈恪跟着引路太监穿过一道道宫门,每过一道门,身后的世界就似乎远离一分。
当保和殿的鎏金屋顶终于映入眼帘时,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殿前广场上已经整齐地摆好了数百张考桌。
陈恪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前不后,正好在严嵩眼皮底下。这位当朝首辅身着蟒袍,端坐在监考官席位上,眯着眼睛像只假寐的老猫。
"跪——"
随着司礼监太监的尖声唱喝,所有举子齐刷刷跪在金砖地上。
陈恪的膝盖刚一触地就暗自庆幸——常乐的护膝果然派上了用场,这金砖冷得像冰。
嘉靖皇帝在御辇上缓缓而来。陈恪不敢抬头,只看见明黄色的袍角从眼前掠过,带着浓郁的龙涎香气。
当御驾经过他面前时,他突然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背上——如芒在背,却又转瞬即逝。
"平身——"
陈恪随着众人起身,这才有机会偷瞄一眼传说中的万寿帝君。
御座上的嘉靖帝面容清癯,双目深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能看透人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礼监太监开始宣读圣谕,尖细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朕惟君道之要,在于知人安民。。。"
陈恪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严嵩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知乎问题《如何应对领导的死亡凝视》的高赞回答闪过:【微笑,点头,然后假装看地板】。
策论题纸发下来时,陈恪差点咬到舌头——《论盐铁与国用》。
这与他乡试、会试的题目几乎一模一样!但仔细看才发现微妙的不同:这次特别强调"当下施行",摆明了是要看考生对现行盐政的态度。
"穿越者守则第一百零三条:"陈恪研墨的手微微发抖,"当考试题目似曾相识时,请记住——这是陷阱,不是礼物。"
他深吸一口气,将常乐的醒脑丸含在舌下。
清凉的薄荷味直冲脑门,混沌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
笔尖蘸墨时,他瞥见严嵩正踱步到他附近,蟒袍的下摆几乎扫到他的考桌。
陈恪的笔悬在半空。
知乎收藏夹里的《明代经济史》和《盐铁论今解》疯狂闪回,现代经济学理论在脑海中与八股格式激烈碰撞。最终,他落笔写下:
"臣对:臣闻圣王之治,不贵异物而贵用物。。。"
开篇先拍马屁,这是徐阶教的。接着他笔锋一转:
"盐铁之利,上可以富国,下可以利民。然利之所生,必有所耗。。。"
这里埋下伏笔——表面说资源有限,实则暗指贪官中饱私囊。陈恪边写边偷瞄严嵩的反应,那老狐狸果然停在了他身后。
"今之议者,或谓不加赋而国用足,此桑弘羊欺武帝之言也。。。"
这句话直接打脸严嵩的财政政策,但陈恪故意写得隐晦,引经据典让人挑不出错。严嵩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几分。
关键的转折来了!陈恪笔走龙蛇:
"然变法易,变人难。苟得其人,虽弊法可为良法;苟非其人,虽良法亦成弊法。。。"
这是现代管理学的"执行者决定论",用古文包装后成了既不得罪严嵩又暗含批评的太极手法。严嵩突然咳嗽了一声,陈恪的手腕一抖,一滴墨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