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日曹操在教场之上,亲眼目睹左慈施展“幻化尸兵”之妖术,那些提着自己头颅的“行尸”,口中发出凄厉的怪叫,潮水般向他涌来,其“恐怖诡异之景象”,饶是曹操这等“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枭雄,亦是吓得魂飞魄散,当场便惊倒于地,不省人事。
须臾之间,那股摧人心魄的黑风渐渐停歇,漫天飞舞的沙石也尘埃落定,教场之上,那些先前“群尸乱舞”的恐怖景象,竟又如同幻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发生过。左右侍卫慌忙将昏迷不醒的曹操扶起,送回魏王宫中。曹操醒转之后,便因此番惊吓,心神受创,竟染上了重病,卧床不起,日夜被那“群尸索命”的噩梦所缠绕,其“枭雄之气”也因此而大为衰减。虽有御医精心调治,各种名贵药材不断,却始终不见好转。
后人有诗赞左慈戏曹操曰:
飞步凌云遍九州,‘仙踪飘渺’任遨游。
独凭遁甲‘玄妙术’,‘天地造化’在掌中。
等闲施设神仙法,‘戏弄奸雄’谈笑中,
点悟曹瞒‘回头岸’,怎奈‘权欲’不转头。
曹操染病日久,服药无数,却总是“药石罔效,病体难愈”。正在此时,适逢太史丞许芝,从旧都许昌前来邺郡公干,听闻魏王抱恙,便前来拜见。曹操正为病情烦忧,便令许芝为自己卜算一卦,看看吉凶如何,病体何时能愈。
许芝占卜完毕,对曹操说道:“大王身系天下安危,此番病厄,虽有惊险,但卦象显示,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之兆。大王可曾听闻过当世有一位神卜,名叫管辂之人?”
曹操道:“此人名讳,孤倒是略有所闻,似乎有些‘未卜先知’的奇能。只是不知其术法究竟如何玄妙,你可否为孤详细说来听听。”
许芝躬身答道:“遵命。管辂,字公明,乃是平原郡人士。此人容貌生的有些粗陋丑怪,平日里又喜好饮酒,言行疏狂不羁,不拘小节。他的父亲,曾担任过琅琊郡即丘县的县令。管辂自幼年时代起,便与众不同,对天上的星辰运行,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常常彻夜不眠,仰望星空,揣摩星斗的奥秘,便是父母也无法禁止他的这种行为。他常说:‘家中所养的鸡,与那野外的鸿雁,尚且知道时辰节气,何况我等生而为人,岂能不察天地之变,不晓阴阳之理?’他与邻家的孩童们一同玩耍之时,别的孩子只是嬉戏打闹,他却总喜欢在地上画出天宫星图,将日月星辰的位置一一标示出来,煞有介事地进行推演。”
“待到管辂稍微长大一些,便已深明《周易》的精髓奥义,能够仰观天象,解读风角之变,其卜筮术数之能,已是出神入化,更能兼善面相之术,吉凶祸福,往往一望便知。当时的琅琊太守单子春,听闻管辂的‘神卜’之名,便特地将他召来相见,想要试探其才学。当时在座的,还有百余名当地的名士宿儒,皆是能言善辩之辈,准备向管辂发难。”
“管辂来到堂上,见了太守,却并不慌张,反而对单子春说道:‘明府,辂如今年纪尚轻,胆气未足,初见这等大场面,心中难免有些发虚。可否请明府先赐我美酒三升,待我饮过之后,壮了胆气,而后再与诸位高士畅谈?’单子春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豪饮之气’与‘从容之态’,心中亦是称奇,便依言赐酒。管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饮毕,他才环顾四周,对单子春问道:‘今日明府欲与辂探讨易理,不知是想与明府您亲自对答,还是与这满座的饱学之士一同切磋?’单子春笑道:‘小友不必过谦,今日便由老夫亲自与你旗鼓相当,一较高下!’”
“于是,单子春便与管辂开始讲论《周易》的玄奥义理。管辂虽然年轻,但谈起易理来,却是亹亹而谈,滔滔不绝,每一句话都直指精髓,深奥无比。单子春反复诘难,旁征博引,试图难倒管辂,但管辂皆是对答如流,应变自如,其‘辩才之敏捷’与‘学识之渊博’,令人叹为观止。二人从清晨一直辩论到日暮黄昏,席间的酒食都未曾动用分毫。单子春以及在场的百余名宾客,无不对管辂的‘神童之才’心悦诚服,叹为观止。自此之后,管辂‘神卜’之名,便传遍天下,被誉为‘百年难遇之奇才’。”
“后来,当地有一位名叫郭恩的居民,他们兄弟三人,不知何故,都患上了一种奇怪的跛足之疾,行动不便,遍请名医,皆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他们便请来管辂,为其占卜病因。管辂起卦之后,沉吟片刻,对郭恩说道:‘从卦象上来看,你家祖坟之中,有一位女性冤魂作祟,其‘怨气极深’,缠绕不去。此女鬼若非是你的伯母,便是你的叔母。’管辂又详细推算了一番,接着说道:‘昔年天下饥荒,民不聊生。你家中这位长辈,为了谋取区区数升米粮的微末利益,竟狠心将此女推入枯井之中,然后又用一块巨大的石头,将其头部砸破,致其惨死!此女孤魂无依,痛苦万分,日夜向天哭诉冤情。故而,上天降下惩罚,使你们兄弟三人都得了这跛足之疾,以示报应。此乃‘因果报应,天理昭彰’,非人力所能禳解,也无法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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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恩兄弟三人听完管辂之言,回忆起往事,想起家中确实曾有如此一位长辈,因饥荒而神秘失踪,不由得面面相觑,汗流浃背,当即痛哭流涕,伏地认罪,承认确有其事。其‘悔恨与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又有一次,安平太守王基,听闻管辂‘神卜’之名,便派人将管辂延请至家中做客。恰逢信都县令的妻子,长期患有头痛之症,其子又时常感到心口疼痛,二人皆是久治不愈,痛苦不堪。王基便请管辂为他们母子二人占卜病情。管辂起卦之后,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据卦象所示,此府衙正堂的西边角落之下,埋有两具含冤而死的尸骸:一具男尸,手中持着长矛;另一具男尸,手中则拿着弓箭。他们的头颅皆埋在墙壁之内,而双脚则露在墙壁之外。那手持长矛的男尸,其‘怨念所化之煞气’主刺头部,故而夫人头痛不止;那手持弓箭的男尸,其‘凶戾之气’主攻胸腹,故而公子心痛难当。’”
“王基等人听了,将信将疑,便依照管辂所指的方位,派人挖掘。果然,在西角墙下,挖入地下约有八尺深的时候,发现了两口腐朽的棺木。打开棺木,只见其中一口棺材之中,果然放着一柄已经锈蚀的长矛;另一口棺材之中,则放着一张已经腐朽的角弓和数支同样腐朽的箭矢。管辂便命人将这两具骸骨,连同棺木,一并迁往城外十里之外的僻静之处,好生安葬,并请道士为其超度亡魂。说也奇怪,自从迁走了那两具骸骨之后,信都县令的妻子与儿子的怪病,便霍然而愈,再也没有复发过。”
“还有一次,馆陶县令诸葛原,因政绩卓着,被朝廷升任为新兴郡太守。管辂前去为其送行。席间,有宾客说起管辂能为人‘覆射’,即能准确猜出被覆盖之物。诸葛原素来不信此等‘术数玄学’,便想当场考较一番。他暗中派人取来了燕子的蛋、蜜蜂的蜂巢以及一只蜘蛛,分别藏在三个不透明的盒子之中,然后请管辂占卜盒中究竟是何物。管辂微微一笑,当即起卦,待卦象生成之后,便在每一个盒子上,各写下了四句判词。”
“第一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雌雄以形,羽翼舒张。’众人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数枚尚未孵化的燕卵!其‘生命孕育之机’与‘归巢飞翔之态’,被描述得惟妙惟肖。”
“第二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家室倒悬,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个结构复杂、孔洞繁多的蜜蜂蜂巢!其‘倒悬而居’与‘酿蜜化蛹’的特性,亦是分毫不差。”
“第三个盒子上的判词是:‘觳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昏夜。’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正在吐丝结网的活蜘蛛!其‘多足细长’与‘结网捕食’的习性,也被说得丝丝入扣。”
“诸葛原与在场的宾客,亲眼目睹管辂‘覆射之术’如此神奇,无不惊骇万分,对其‘通神之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又有一次,乡里有一位老妇人,家中丢失了一头耕牛,心急如焚,便前来求管辂占卜牛的去向。管辂起卦之后,对老妇人说道:‘老人家不必忧虑。你丢失的牛,并未走远。你速速前往村北小溪之旁,仔细寻找,定能发现。那里应有七个人,正在一处茅草屋后,宰杀烹煮你的牛。你若去得快些,或许还能寻回些皮肉筋骨。’老妇人将信将疑,依照管辂所言,急忙赶往村北小溪。果然,在溪边的一处破旧茅舍之后,发现了七个形迹可疑之人,正在架起大锅,煮食牛肉,地上还散落着牛皮与骨头!老妇人当即报官,将那七个盗牛贼扭送至本郡太守刘颐(原文为刘?,应为刘颐或类似发音)的府衙。刘太守审问之下,那七人对盗牛杀牛之事,供认不讳,当即被判罪入狱。刘太守因好奇老妇人是如何得知盗牛贼藏匿之处的,便开口询问。老妇人便将管辂为其‘神卜指路’的经过,如实相告。”
“刘太守听了,亦是不太相信,认为不过是巧合罢了,便也派人将管辂请至府中,想要亲自试探一番。他暗中将自己平时使用的官印印囊,以及一根从野外捡来的山鸡羽毛,分别藏在两个不透明的盒子之中,然后请管辂占卜。管辂起卦之后,依旧从容不迫,在两个盒子上各写下判词。第一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内方外圆,五色成文;含宝守信,出则有章。’众人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太守的官印印囊!其‘形状特征’与‘代表信义权威’的功用,描述得极为贴切。第二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岩岩有鸟,锦体朱衣;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根色彩斑斓的山鸡羽毛!其‘山野之性’与‘报晓之德’,亦是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刘太守亲眼见证管辂‘神卜之术’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得大为惊骇,自此便将管辂奉为上宾,时常请教。”
“还有一段更为传奇的经历。一日,管辂出城到郊外闲游散心。他看见一名年轻的农夫,正在田中辛勤耕作。管辂停下脚步,站在田埂之旁,仔细观察了那少年良久,然后才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小哥,高姓大名?今年贵庚几何?’那少年停下手中的农活,恭敬地回答道:‘小人姓赵,单名一个颜字,今年刚满十九岁。不知老先生是何方高人?’管辂道:‘老夫便是平原管辂。’他凝视着赵颜的面容,眉头微蹙,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惜!可惜啊!我观你眉宇之间,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气’,恐怕三日之内,便有性命之忧。你如此年轻,样貌也算俊美,只可惜‘阳寿将尽’,实在令人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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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颜听了这话,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耕田?急忙扔下农具,飞奔回家,将管辂所言,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听闻独子将有杀身之祸,更是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追赶上来,寻到管辂,双膝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苦苦哀求道:‘神卜先生!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吧!老朽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管辂扶起老人,亦是面露难色,叹道:‘老人家,此乃天命注定,生死有数,非我凡人所能轻易更改啊!’赵老汉依旧不肯放弃,只是不住地磕头哀求。赵颜亦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苦苦恳求管辂救命。”
“管辂见他们父子二人,情真意切,其‘舐犊之情’与‘求生之愿’感人至深,心中也不免有些恻然。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对赵颜说道:‘也罢!看在你父子情深一片的份上,我便指点你一条或可‘逆天改命’的途径,成与不成,便看你的造化了。你明日可准备一瓶上好的清酒,以及一块鲜美的鹿肉干,亲自携带这些物品,前往城南的南山深处。在那山中,有一棵参天古松,树下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你当会看见有两位老者,正在那盘石之上专心致志地对弈下棋。其中一位,面向南方而坐,身穿一袭洁白的道袍,其容貌长得有些凶恶;另一位,则面向北方而坐,身穿一件鲜红的道袍,其容貌却生得十分俊美。你可在他们二人下棋下到最为兴浓,浑然忘我之际,悄悄上前,将你带来的美酒与鹿脯,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取用。切记,不可出声打扰。待到他们饮酒食肉已毕,棋局也告一段落之后,你便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诚心诚意地向他们祈求增加阳寿。若能感动他们,你便有望‘延年益寿,化险为夷’了。但你须牢牢记住,此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是我管辂所教,否则天机泄露,你我二人,皆会遭受天谴,切记!切记!’赵老汉千恩万谢,苦苦挽留管辂在家中暂住几日,以观后效。”
“次日一早,赵颜便依照管辂的吩斥,怀揣着美酒、鹿脯以及杯盘等物,独自一人,进入了南山深处。”
“赵颜在山中大约行走了五六里路程,果然看见前方有一棵巨大的古松,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松树之下,平放着一块方正如棋盘的巨大青石。青石之上,果然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地对弈,对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未闻,其‘仙风道骨之气’与‘棋局杀伐之意’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神秘。赵颜不敢惊扰,悄悄走上前去,将带来的美酒与鹿脯,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棋盘之旁,然后便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那两位老者,依旧沉浸在棋局的胜负之中,似乎并未察觉赵颜的到来。他们随手拿起酒壶与鹿脯,一边下棋,一边饮酒食肉,不一会儿,酒已饮尽,肉也食光。待到一局棋下完,二人这才注意到跪在一旁的赵颜。穿红袍的老者见赵颜涕泪满面,神情悲苦,便开口问道:‘少年人,你在此哭泣,所为何事?’赵颜闻言,更是悲从中来,伏地叩首,泣不成声地将自己阳寿将尽,恳求二位仙长赐予阳寿之事,哀告了一遍。”
“两位老者听完赵颜的哭诉,皆是大吃一惊。穿红袍的老者掐指一算,恍然道:‘唉!此事定是那平原管辂小儿饶舌,泄露了天机!也罢,也罢,我二人既已享用了他这番孝敬的美酒佳肴,便不能全然不顾。只是这生死之事,乃由天定,岂能随意更改?’穿白袍的老者,则从身旁取出一本薄薄的簿籍,翻开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对赵颜说道:‘你这小娃娃,命中注定,今年确实只有十九岁阳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过……看在你一番孝心,又与我等有此一面之缘的份上,老夫今日便破例一次,为你稍作更改。’说罢,他便在那生死簿上,赵颜名字后面代表阳寿的‘一十’二字之上,轻轻添上了一个‘九’字,使其变成了‘九十’。然后,他对赵颜说道:‘好了!你如今阳寿可至九十九岁了!速速回去,见到那管辂之后,告诉他,日后休要再胡乱泄漏天机,否则,必遭天谴,悔之晚矣!’穿红袍的老者亦是提笔,在那更改之处,加盖了一个小小的印章。”
“话音刚落,只闻一阵奇异的香风吹过,那两位老者,竟在赵颜的眼前,化作了两只洁白美丽的仙鹤,冲天而起,盘旋数圈之后,便消失在云霄深处!赵颜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急忙叩谢救命之恩,这才怀着‘劫后余生之喜悦’,返回家中。”
“赵颜回到家中,将南山奇遇的经过,告知了管辂。管辂听罢,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穿红袍的老者,便是掌管人间‘生’之权柄的南斗星君;那穿白袍的老者,则是掌管人间‘死’之簿籍的北斗星君。’赵颜又好奇地问道:‘先生,我曾听闻北斗共有九颗星辰,为何昨日所见,却只有一位星君?’管辂解释道:‘所谓北斗九星,乃是其‘神力分散’之象;而其‘本体真灵’,则是合二为一,两位一体也。北斗注死,南斗注生,此乃天道常规。如今南斗星君已为你添注了阳寿,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赵家父子对管辂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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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管辂深恐因屡次泄漏天机而遭受天谴,便轻易不再为寻常之人卜算吉凶,以免招惹祸患。此人如今正在平原郡隐居,大王若想预知自身休咎,何不立刻派遣使者,将他召来,亲自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