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刀光剑影,一刀砍在?孩童脖颈,一刀砍在?女人后脑,莹白魂沙随刀凝聚,旋即回归本体。狐影完成使命,对着青年抬臂拱手,顷刻散去。诡异的安静在?屋内持续片刻,当不属于此间?产物的存在?离去,伽罗语的超度歌在?房间?内姗姗来?迟,侧耳倾听,那歌声中似乎又多?了两个颗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六子……广袤无垠的黑暗,只有脚下的一尺小路指引他前行。六子……神秘的声音,如丝牵引男孩前进。男孩赤足走在?黑暗里,石子刺破了足底,但他无痛无觉。鲜血在?路上开满了梅花,但花还?未铺成血路,脚后的浮空石桥便崩裂坍塌,坠落进无尽的深渊。所以,这条路只能前行。六子……过来?……可路的尽头也并?非是乐园,在?密集纠缠如过山车的路的尽头,是指引人走向深渊的悬崖,是比黑暗还?要黑暗的某种存在?。【六子,回来?。】虚无中,一道声音穿破无形的屏障在?虚空中凝聚。男孩灰蒙蒙的双眸出现片刻的清醒,他迟疑的转向身后。在?那里,似乎有某种熟悉而?温暖的存在?在?挽留自己。六子……但是那无形的牵引还?存在?。男孩双眸再次染上灰雾,他转身,继续无知无觉的向着断崖前行。直到虚空中,另一道声音大喊出声。“六子!!”声音隐忍急切又撕心裂肺。“你作业写?了吗?!明天上课的书带了吗?!”她哽咽着。“一天天就想着玩!我看你小子是不打算要我这个妈了是吗?!!”暴跳如雷的声音明显令男孩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再次响起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尽管嗓门巨大,尽管对自己满是嫌弃,尽管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但——每天喊自己早起的人是她;做好丰盛早餐的人是她;不论刮风下雨出现在?放学路上迎接自己回家的人是她;自己生病时,哭的比任何人都凄惨的人依旧是她。而?那样的人是他的——“妈……”当那一句哽咽的话语从口中释放出来?,男孩的身体也被温暖的光所包围。与此同时,餐厅二楼的某间?卧室之中,胖女人从床上猛然惊醒,把即将离开屋子的男人吓了一跳。“孩他妈?是不是魇着了?”胖女人惊魂未定,讷讷了好半晌,终于磕磕巴巴的告诉丈夫:“……孩他爸,我我我我梦到六子,梦到六子他回来?了!”而?另一边无边无际的花田铺满整个世界。空气清新,四周静谧。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一座小房子伫立在?宁静之下,仿佛把所有的温馨都装进了一座方方正正的小小坛子里。“这是牡丹花。”“牡丹……花。”花海中,女人手执粉色花朵,带有层层花瓣的鲜花被放到女孩的眼?下,清香扑鼻而?来?。“对,小花真聪明。”女人柔和了眼?色,又拿起一朵,“这是百合花。”“百合……花。”喇叭状的白百合被放到女孩的手里,女孩满脸紧张,胖出肉坑的小肉手紧紧抓着花的杆子。“喵。”这时,一只白色的小猫走出小房子的房门,蹦跳着来?到女孩的身边。白色的毛绒尾巴轻扫过女孩的小腿,白猫乖巧的坐在?母女俩身边。“啊,白白!”女孩放下花,将小猫抱进了怀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美好。女人撑起很久没有笑过的嘴唇,不算年轻的面容看着女儿,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满满的母爱。看着面前的女儿和猫咪,看着无尽的花田,看着她们的小家,芳婉的灵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嘭!直到一座白色的木门突然出现在?花海蓝天之下。“妈妈……”女孩注视着那门,站起身,表情有些?惊慌失措。“没事。”女人撑起身体,勇敢的挡在?女儿的面前。“嘎吱……”然后,门轻轻的开了。伽罗语的超度歌从里面缓慢的传了出来?,而?门内的景象——那是一座灵堂。女人瞳孔剧烈收缩。很明显,她也看到了灵堂中跪坐死去的人,也想起了生前曾发?生过的一切。诡异歌声伴随门上荡起的漩涡,一股吸力自门的方向而?来?,万千花瓣被吸力搅动?而?起,旋转翻飞,五彩斑斓好不梦幻,但作为吸力的主要目标,女人却表情惊惧。她看向留在?原地、没有感受到丝毫吸力的女儿。而?女儿茫然的抱着猫,胆怯又迟疑。“妈妈,你……怎么了?”女人的撞击让女孩意识到什?么。“妈妈……你不要……小花了……?”女孩磕磕绊绊的话令女人心中骤然一痛,而?吸力也将女人带的一踉跄。女人才意识到什?么。她意识到这扇门仅选中了自己。她想要挣脱门的束缚,她疯狂的向前,她冲破阻力,她用力的抱住女儿。“不!我不走!妈妈不走!”她癫狂的抱着女儿,但门的吸力却越来?越大。“我不走啊!!我要永远和我的小花在?一起啊啊啊啊啊!”芳婉抱住女儿。她崩溃的大哭,她挣扎,她哀求,但身体依旧触碰到了那扇门。可即便在?最后一刻,她都不曾松手。屋内的两具尸体深深的倒出一口气来?。对比泪流满面的女人,棺材中的男孩茫然的坐了起来?。“这里是……?”对比男孩的茫然,女人抱着手里的头则大哭出声。眼?泪一滴两滴坠落到女儿分裂扭曲的头颅上,上一秒还?天真烂漫的脸孔,下一秒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烂肉。那些?眼?泪湿透了女儿的白发?,流进孩子的眼?角,芳婉哭着哭着,直到指尖有白光溢散出来?,她才止住哭泣。呆呆的注视飞起来?的光点,那些?光俏皮似一个孩子,它们绕着芳婉飞舞跳跃,旋即缓缓融合到白颅娘的脑袋里。有无形的风在?屋子里刮了起来?。楼慕偏过头,也注意到了女人手里的异常。腰间?的判官笔在?躁动?着,他面色凝重,缓缓抽出了那只毛笔。“妈……妈……”本不该回来?的菌种在?女人手中渐渐有了反应,自眉心裂到下颌的裂痕,里面万千牙齿蠕动?,艰难的说出一句话。“诶……妈妈在?呢。”尽管怀中的存在?恶心又恐怖至极,但女人依旧温柔的应了。而?这句回应,仿佛彻底将菌种拉回到此世。律动?开始出现在?头颅四周,裂开的痕迹缓缓合拢修复。楼慕远远的,听到隔壁旅馆二楼传来?骨灰坛碎裂的声音,接下来?,骨灰顺着餐厅的门缝吹进屋子,吹起青年披散的长?发?。不自觉的,楼慕抬起手指,触碰翻飞而?去的骨灰,直到它们包裹上女孩的头颅,他握笔的那只手都没有打断那不受控的仪式。眼?睛、鼻子、嘴唇……手指、手掌、手臂、身体……然后是脚掌、小腿……一个全新的钱小花出现在?女人的怀中。“……”不光孩子的母亲呆住了,就连楼慕以及楼上下来?的两夫妻也呆立在?楼梯上。“还?真是钱小花啊……”胖女人不自觉用家乡话嘟囔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拽着丈夫着急忙慌的跑去儿子棺材旁,抱住虎头虎脑的大儿子吧唧一口。“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