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咚的撞击台面。“小子,是谁帮你猎到这东西的?”一只手搭在楼慕的肩膀。“告诉姐姐,姐姐就派人给你买糖吃。”那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语调柔媚如丝却暗藏危险,女人注视楼慕,缓缓弯下身,随着女人的动作,酒气撞击鼻端的嗅觉,肩膀上的手缓缓收紧带来阵痛感。“这种恐怖的语气。”就算被恐怖威压包围,楼慕依旧能弯起眼睛:“姐姐是想请我吃糖,还是吃刀子呢?”语调甚至带上几丝俏皮。“嗯?那就要看小弟弟你的表现了。”黑色的长甲挑起男孩的下颌,女人刚想凑近,眼下的余光骤然瞥到一丝寒芒。楼慕抽出女人腰间的匕首,锋芒调转方向。他眼皮未抬,朝身后人的眼球刺去,刀锋划裂空气,利落的动作成功逼退了女人。“可我不想配合姐姐的节奏。”刀花在指尖翻动,楼慕慢条斯理的转身面朝女人,他勾起笑容,那笑却凉的人脊背发寒。他就那样静静的注视女人,直到对方摆出投降的手势。“好了,我相信白颅娘是你狩猎到的了。”女人表情开始无奈。“感谢信任。”手中的匕首垂直捏在指尖,楼慕将锋利的刀刃丢了回去。女人抬手握住飞来的匕首,收刀入鞘,不再言语。楼慕再度转脸面向吧台,这次,他露出符合身体年纪的微笑,与刚刚狠辣的气质大相径庭。孩子的表情天真中含着狡黠。“不要费用也不用手续,这可是叔叔说的,一定不能反悔哦。”昏暗的天幕将太阳逼入世界的死角,成群的海鸟穿过楼宇,最终消失在浓墨重彩的落日下。白日陷入倒计时。【成为一级猎菌人任务已完成,下一阶段任务将会在一日后派发。】【叮——任务奖励卡牌(待抽取)一张,已放入背包。】【叮——任务奖励能量值补充剂一罐,已放入背包。】【叮——任务奖励复刻道具x2,已放入背包。】“猎菌人身份证明?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透明的晶片染上夕阳的火红,为里面的照片和字体注入血色。楼慕迈步走在人行道上,指尖夹着晶片,欣赏这把正式迈入异世界大门的钥匙。前方斑马线的尽头,路灯由绿转红。他停下脚步。两侧的街边商铺亮起烛火,下班的高峰期,密集的车辆如渡河的角马,攘攘前行。城市的街道染上了烟火气,层层高楼之间,一栋充满童趣、写着玩具城字样的大楼在一众色调暗沉的楼宇间是那样显眼。身旁的商铺中,玻璃后的玩偶娃娃们乖乖坐在柜台之上,而玻璃的对立面则倒映出身着陈旧衣物的楼慕。即便换了个内芯,他的气质中少了木讷,多了自信,可这身行头让他看起来依旧像是孤儿院走出的小可怜。脚趾在破旧的鞋尖儿里动了动,楼慕露出笑。“看来这新到的五万有地方花了。”白颅娘的脑袋为他打开了通往另一世界的门,同样的,丰厚的报酬也解决了楼慕现在的窘迫。“真该谢谢那颗头。”鞋尖在原地调转,楼慕向着颜色艳丽的玩具城走去。“玛丽抱着洋娃娃,来到花店来看花……”明亮的水晶吊灯静悬,红色的小火车载着孩子行过雕刻着荆棘之花的地砖,灯火通明的大厅尽头,身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舞台上跳着流行舞。楼慕搭乘电梯来到三楼服装城,在童装价格普遍在五百到上万之间的商场闲逛。很显然,身着寒酸且没有父母陪同的楼慕是不受欢迎的。但他没有在意这些,独身在没有导购带领的商铺挑挑拣拣,直到一名导购员忍受不住想要出声提醒男孩别把衣服碰脏了,就见男孩慢腾腾的拿出一套价格两万六的衣服,要求刷卡支付。“……”导购员的表情从不耐到狐疑,一直到消费成功的消息显示出来,才变成了恍惚。“麻烦帮我丢一下,谢谢。”直到破旧的衣服丢入手中,导购依然没成恍惚中回过神。而楼慕早已走远。从商店走出来的男孩,就像除去一身灰毛的丑小鸭,天鹅王子拥有雪白的肌肤,漂亮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焕然一新的楼慕不像是从苦难堆里爬出来的,反而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新生的楼慕顶着瓷白的脸走到商场线路图前,研究完各楼层,再次乘电梯上楼。琳琅满目的糖果是孩子们的天堂,各色糖果被制作成可爱的动物形状,摆放在孩子们触手可及的货架上。楼慕单手插兜行走在童趣的世界。五楼以外的世界已经沐浴在黑夜之下,他在糖果屋里逛了一圈,随意挑了几款q版菌种模样的糖果,在店中心巨大的橱柜前驻足片刻,随后走到结账的款台。“你好,姐姐。”吧台内的女人探出头:“你好,小朋友。有什么能帮你的么?”楼慕指着不远处橱窗里的巨大棒棒糖,开口:“麻烦你把那款糖给我包一下。”“嗯?”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楼慕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才好心提醒道:“小朋友,那款糖价格6999,你真的确定……”一张银行卡放在台面上,楼慕表情认真的点点头:“确定。麻烦你了,刷卡付款。”十分钟后,他举着一米多高的巨大棒棒糖,在整栋楼小朋友羡慕和惊呼声中离开玩具城。“妈妈!我也要那款棒棒糖!”“爸爸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买!”在孩童们混乱的吵闹声中,一个家长头疼的按着额角,低声呵斥:“闭嘴!把你卖了都买不起!”彩灯点亮夜幕下的城市,镂空的四方灯柱照亮青灰色的地面,台阶一层一层的向下,不远处的广场上,一位推车的环卫工人在马路边休息。看到来人的样貌,刚走出玩具城的楼慕慢下脚步。“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张老汉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皮。“希望没事啊。”夏日里海上城市潮湿闷热,还不如一些内陆城市的干热来的舒坦。就着路灯的光亮,张老汉掏出旱烟点燃,吸了两口后叹气。“希望除菌防卫队接到报警能及时赶到啊……”这么念叨着,可张老汉的内心没有一点底,他满脸愁苦的坐在地上抽着烟。拎着一袋糖果的楼慕就站在老人的身后,直到那袅袅烟丝因为燃烧殆尽而中断。抽完烟的张老汉叹着气起身,想去翻推车里的水壶,但转身的动作因为车上的某件东西而顿住。橙色小车立在路灯底下,生锈的扶手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包裹着透明糖纸的棒棒糖。橙绿色的糖果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上面的卡通小人正对着老人扬起笑脸。看着那颗糖,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来没事啊……”上前两步,粗糙的大手紧紧攥住糖果,老人四处张望着,但这陷入茫茫黑夜里的城市,除了微燃的烛光,没有孩童的影子。“没事就好啊……”张老汉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好孩子。”城市的夜空,如墨一般黑蓝。高塔之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渺小如蝼蚁。烈风吹拂塔顶的旗帜,独自一人站在塔顶的瞭望台上,楼慕注视大片大片向远方流淌的星河,拆掉了手中的糖纸。“咔嚓。”徒手掰下巨型棒棒糖的一角,楼慕将那块色彩斑斓的糖放进嘴里。甜入心坎的滋味充斥着味蕾,他的面容上却出现嫌弃。“甜的齁人啊,果然,甜的东西是最难吃的。”他怀念家后院的那棵李子树,发自内心的认为酸李子才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