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傲慢了。」怒意重回坂本疲倦的眼中。「追根究柢,明明是自己的责任,却不知反省‐‐」
「等一下。」我探出上半身,像要插进两人之间。「早川女士,请再描述得更具体一点。光昭先生为何挑选那三个人?有没有说明理由?」
早川女士失去劲道,从我身上别开视线。「那是‐‐呃……」
「老爷爷是不是去过自救会?」前野低喃。
是不是?她望向早川女士。「这是最快的途径。只要去参加会议,便能拿到资料。会员都不知道老爷爷这个人,也不必担心被认出来吧?」
「那么,看到公车劫持事件的新闻时,应该会有人注意到啊。」
「混在许多会员里,应该不会被记住长相吧。」
想像那幕情景,我感到一阵冰凉。在后悔、责难、哀诉的言词交错的集会里,唯独一名瘦削老人屛气凝神观察着这些前会员。自外于每一个人,搜集着总有一天要执行的审判材料‐‐
早川女士垂着头,「我跟着去过一次。」
真的只有一次,她强调。
「假装成夫妇一起去,是我拜托他的。」
「为什么?」
「我也想阻止阿光啊。」
这么多受害人。说词、意见、受伤的程度都不同,要从中挑选出什么人来惩罚,未免太奇怪。阿光不能做这种事,阿光没有这个资格。
「我想劝服他。」早川女士扭动身体,呻吟似地说:「但我根本辩不过阿光。」
羽田光昭这么说:
‐‐多惠,这些人是从我耕耘的田里长出来的邪恶秧苗。我得设法除掉他们。
「太自私了!」坂本又激动起来。「什么邪恶秧苗!他们全是被老爷爷害的!」
「小启,安静点。」
看来很闲的店长从隔板后方探出头。
「没错,大家都是受害者。」早川女士双手掩面,忍不住哭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们陷入沉默,店长讶异地缩回上半身。
葛原、高东、中藤,这三个人是尊荣会员,个人借贷金额特别高。或许在羽田光昭眼中,这是最关键的要素,其他的个人状况并不在他的考量中。或许他不晓得葛原旻早在二月自杀身亡。
即使如此也无所谓。连他本人的生死,其实都与这个计划无关。重要的是,让世人知道他们是假冒人形的邪恶秧苗。
自私、残酷,而且傲慢。这是相当符合一辈子操纵别人的羽田光昭的审判形式。
他说很后悔,但他并没有变。
「老爷爷毫无犹豫吗?」前野希望他曾犹豫。「他没想过,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吗?」
早川女士大大叹口气,抬头望着前野。
「他应该没有犹豫,甚至碰上激励他的事。」
「激励」
「是在『克拉斯海风安养院』遇到迫田女士的事吧?」我推测。「虽然完全是个偶然,但这次邂逅,推了光昭先生一把。」
不过,我认为安排那场偶然的,并非坏心的恶魔。日商在首都圈活动,会员中有许多高龄人士。出入「克拉斯海风安养院」的人也都来自首都圈。而出于设施的性质,高龄者理所当然占绝大多数。这纯粹是机率问题。
「没办法补偿每一个人,也没办法惩罚每一个人。」
所以,羽田光昭挑选尊荣会员中的三个人。然后,巧合挑选迫田女士与他会面。
「早川女士,」我重新坐好,语气尽量平稳:「你一定累了吧。最后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