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金字的门牌在雨中反光,像一块通向深渊的匾额。
我站在门口收起伞,外套被雨打湿,贴在背上,冷得像冰。我仰头看了那几个字,看了整整三十秒。
然后迈步进去。
接待大厅里冷清,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警察坐在前台,桌上放着两本笔记本,一杯热茶,一本正在翻阅的案卷。
见我进来,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点职业化的礼貌:“陆……净空,是吧?这边请。”
他喊的是“净空”,不是“陆明轩”。
这个细节,让我心里微微一跳。
看来他们对我,还没彻底撕掉那层“中间人”的身份。还有一点点留面子的余地。
穿过长长的走廊,白色灯管泛着惨白的光,墙上的“人民警察为人民”宣传画一张接一张,像是对你一层一层剥皮,直至你骨头都得承认自己“为人民”。
我的鞋子踩在瓷砖上,一路踩出湿漉漉的脚印。
终于,我们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会议室前。
年轻警察敲了敲门,“报告,人带到了。”
“进来。”里面一个声音应道。
门推开的瞬间,我像是踏进了一口井。
屋里冷得出奇,空调直吹,三个人坐在那。
两个穿制服的,眼神冷淡,像是盯着待宰的猪。
中间那个便衣,正是赵队,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眼神松弛,但那股压迫感却藏不住。
赵队见我进来,微微一笑:“净空,好久不见。坐吧。”
我走过去,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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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带着烟草和廉价洗衣粉混杂的味道。
赵队咬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吧?”
我看着他那双总是在笑的眼睛,点了点头:“大概猜得到。”
“很好。”他笑着坐直,眼神一点点变得锋利,“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上面……希望你归队。”
我眉头一皱:“归队?”
“对。”他摊了摊手,“干脆利落地回归系统。你在新北混得也不算差,掌握的信息、渠道、人脉,我们都清楚。你这颗棋,不能浪费。”
“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没人逼你。但……后果自负。”
我没说话,靠在椅背上。
归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必须在警方和黑道之间,做一条双面狗。意味着每一个兄弟的秘密,都会成为我交换自由的筹码。意味着我彻底失去最后一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