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木兰围场的松涛声裹着箭矢破空的锐响。胤祯勒马立在山崖边,指尖摩挲着箭囊里三支镌刻海东青纹的鸣镝箭——那是八哥胤禩昨夜亲手交给他的。
"十四弟可听过一箭三雕?"胤禩当时抚着箭羽轻笑,"明日太子若坠马,汗阿玛必彻查;若查到你身上,便说是索额图余党栽赃;若查不到……"他指尖在箭杆某处凹陷一按,竟弹出一截空心竹管,"这里头装着准噶尔议和的假情报,总有人会替你送到御前。"
(一)鹰羽藏锋
围场东南角的鹿皮帐篷里,石静娴正对着舆图蹙眉。案头堆着三日内呈报的猎物数目:太子亲卫射杀七十六头,直郡王麾下八十九,唯独十四阿哥名下只有孤零零三只灰兔。
"这不正常。"她蘸朱砂圈住胤祯的猎区,"此处毗邻鹿群饮水地,怎会……"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喧哗。
"殿下!十四爷猎到白狐了!"侍卫的声音带着颤,"说是要献给太子妃娘娘做围脖!"
石静娴掀帘的手顿住。白狐生于北坡断崖,而胤祯的猎区分明在南麓。她瞥见远处胤礽扮的太子妃正接过狐尸,葱白指尖在雪色皮毛上轻轻一捻——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为"箭有问题"。
(二)断崖杀机
翌日围猎,胤祯策马引弓时,后颈已沁出冷汗。昨日那狐尸脖颈处的箭伤,竟与他箭囊中鸣镝箭的制式分毫不差。他望着百步外太子的杏黄旗,忽觉手中弓弦重若千钧。
"十四阿哥犹豫什么?"石静娴朗笑着策马靠近,"莫不是要让着孤?"她故意露出马鞍侧悬着的空箭囊,这是今晨胤礽借更衣时塞给她的字条:"猎场东南角箭亭,十四存异箭三支。"
胤祯咬牙搭箭,箭尖却偏离了半寸。破风声起时,石静娴猛地俯身贴住马背,那箭擦着她发顶射入身后树干。众人惊呼声中,她已翻身下马拔下箭矢,竹管中暗藏的羊皮纸卷应声落地——竟是盖着索额图私印的准噶尔密约!
(三)海东青泣
"儿臣冤枉!"养心殿内,胤祯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他此刻才看清那密约末尾的日期:康熙三十三年腊月,而索额图去年秋便已问斩。
康熙摩挲着箭杆上的海东青纹,眼底晦暗不明:"这纹样是喀尔喀蒙古进贡的鎏金箭壶上的,去年除夕宴上……"他忽然抬眼看向太子,"保成,朕记得是你提议将此壶赐给老八?"石静娴背后渗出冷汗。她想起胤礽今晨梳妆时"不慎"打翻的妆匣,里头滚出的鎏金箭壶碎片曾让她困惑。此刻方知,那竟是胤礽早布下的退路——八阿哥若要栽赃,必用与太子相关的器物!
(四)血色驯鹿
三更梆子响过,胤礽在毓庆宫偏殿展开染血的帕子。白日那白狐的伤口里,藏着半片浸透经血的棉布——这是石静娴教他的"现代"止血法,此刻却成了传递讯息的载体。棉布上蝇头小楷写着:"十四箭囊余二,慎防北坡。"
他蘸着胭脂在宣纸上勾画,忽听窗棂轻响。一支箭破窗而入,箭尾系着熟悉的翡翠压襟。展开裹在外层的桦树皮,竟是胤祯的字迹:"八哥欲烧粮草栽赃太子,明日北坡见。"
胤礽冷笑。白日围场那箭偏离的轨迹、康熙审视老八时的沉吟、乃至粮仓方位图前日"恰好"被茶水浸湿的一角……所有碎片在此刻拼成完整的杀局。他拾起箭矢在烛火上烤了烤,箭杆显出一行满文:"一箭三雕,终有一失。"
(伏笔深埋)
次日北坡,石静娴望着空空如也的粮仓,耳畔传来胤祯颤抖的辩解:"昨夜明明……"她抬手截断话头,指向仓顶新结的蛛网:"十四弟可知,蜘蛛结完整张网至少需六个时辰?"
康熙的龙纹靴踏碎晨霜时,石静娴正用匕首划开粮袋。里头滚出的不是黍米,而是胤礽昨夜命人连夜替换的沙土——混着毓庆宫花圃特有的白鹃梅花瓣。
"皇阿玛明鉴。"她跪得笔直,"儿臣五日前便奏请更换受潮军粮,此事……"余光瞥见匆匆赶来的胤礽,他鬓边正簪着一朵新摘的白鹃梅。
风卷起沙土中的花瓣,像极了一场未遂的阴谋在阳光下溃散。而真正的杀招,此刻正藏在胤禩府邸暗格内——那支本该射向太子的第三支箭,箭头已淬上见血封喉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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