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义早就修整好地了,他还想在果园多种些。”老里正乐呵呵道。“成,多种些明年抽薹后家里吃些也不耽误啥。”苏长青与人扯了老半天,才劝道:“五叔,您没事儿了就去村尾,我爹时常念叨您呢。”“明义哥几个都成家,侄儿们都念书了,您老也享享儿孙福,清闲清闲!”老里正沉默,垂眸缓缓攒烟叶子,将烟斗塞满用大拇指压了压,沉闷道:“你知道了,我??????”“五叔,大家都想过好日子,是您钻牛角尖了,明义哥几个自小就是我们追赶的对象,现在也是三四十的人了,您就少操点心,放手让明义哥几个自己干,必要的时候您在后面点拨点拨,多自在。”苏长青并不是为苏知义开脱,但他不想为村里操劳一辈子的老里正临到老还因儿孙之事父子不和,因此才出面劝说。再说,苏知义的私心别人并非没有,大家都想过的好点,并没错,只是,苏知义不该为了私心将整个村子都推到悬崖边缘。苏知义不知晓苏长青来过自家,刚提着网兜进院门,就被大哥押着跪在正堂供桌前。“大哥,我做错了什么?”他很是不忿。“这次大家这么激愤,你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是你在挑拨,”老里正苍老的声音从东屋传出,“别人不挑明是给我面子,真以为你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呢!”对于次子,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再如何那是自己的亲骨肉,老里正捶着炕沿,“你好好反思反思,明日就给你们弟兄分家。”刘家垮台老里正分家,左邻右舍极为诧异。家里兄弟多,各自成亲有娃后,难免有争执磕绊,可老里正三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很和睦,村里好多人都羡慕人家兄弟心齐,尤其是农忙之际,这种羡慕更是充斥着整个村子。可现在,却悄无声息的就要分家,与老里正同辈的人都去说和。只是,老里正主意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分家当日,苏长青作为里正出面帮忙作见证。分家很公正,三兄弟平分九成家产,剩下一成留给二老,田地均分四份,老里正夫妻得一份由老大管理,待二老百年后三兄弟再均分。在场之人都没异议,不过半个时辰就交割清楚,苏长青帮忙写了分家文书,并带人去县衙办理新户籍。日后,苏明义、苏知义、苏勇义就是自家的户主了,赋税劳役都得自己做主。令苏长青诧异的是,他以为苏知义会主动提管理鱼塘,结果分家结束,户籍都办理妥当了,苏知义都没开口。因此,鱼塘还是由苏勇义管理,年末卖鱼后,会给他另算一份工钱。老里正一辈子为人正派,加之这次分家的理由着实令他羞于启齿,为了最后的体面,让老妻和大儿媳整治了一桌不亚于定亲相家的席面招待来见证的人。苏长青和苏明义等人从县衙回家时,大菜已经上桌,连苏老爷子都被请来了。饭桌上,苏明义、苏勇义中规中矩,苏知义却是端着酒盅满场跑,末了,还拉着苏长青去院子说话。“长青,谣传是府城刘家搞得鬼。”苏知义直接道,他不是不想寒暄,可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直接进入正题。苏长青眉尾微挑,“你咋知道?”“我跟朱大有来往,朱大说的。”因为他爹之前是村子的里正,里正与里正之间肯定是有往来,一来二去,周围几个村子里正家的小子都认识,且多多少少有点交情。长大后,交集多,来往多,大家为人处世变得圆滑,见面就称兄道弟,而朱大,就是朱家村里正的大儿子,与苏知义的交情较之别人厚几分。朱大主动告诉他这个消息,在苏知义看来,是没安好心。对,即便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第一手消息,且能在现任里正跟前卖一个现成的人情,但苏知义还是看不起朱大。无他,朱大是受他爹老朱里正点播,主动找上苏知义,告知这个消息当然是有所求,这所求呢,就是苏氏学堂明年收学生时不能歧视朱家村的孩子。至于为何有此要求,还跟张军家有关系,主要是张芳的后年前些年做得太过,以至头脑清醒后与娘家彻底断绝来往,这其中又牵扯到小一辈张松张柏,因此两个村子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和睦。朱里正选择苏知义,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则苏知义的爹是上一任里正,在村里威望还在,而且只要他开口,现任里正就得考量一二。二则苏知义本身与苏长青交好,能在中间帮忙说情。因此,朱大将自家打听的、知晓的全部告知,毫无保留。刘家找商队高价收其他村子的果子,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为了谋夺张家商队。因为苏家村的果子由张康毅联系的商队买走,刘家就找与自家有合作的商队以一文两斤的价格收其他村子水果,同时,放出流言,目的就是为了分化苏家村的团结力,削弱张苏两家的威信。此外,还能引起张苏两家互相猜忌,可谓是一石二鸟。但这只是次要,刘家真正的目标是张家的商队。自打知晓张康毅有意将商队卖掉,刘家就一直在筹划。组建商队,不是有钱就成,若不然,以刘家的财力组建十个八个商队都不在话下。关键是商队的路引以及商队出行沿途打通的路线,别以为走一两次就成,说白了就是在沿途黑白两道都得吃得开,张康毅早些年跟着镖局跑镖,走过的道结实的人,估计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虽国泰民安,但若是偏远地区来个山匪杀人越货,商队有去无回,那损失??????但是购买现成的商队就能省很多麻烦,而且张家商队的人都是附近村子的青壮,知根知底,买下商队继续用这些人,既不用担心货物安全,也不怕这些人半路撂挑子。府城觊觎张家商队的人不止刘家一家,但刘家最先出手,别家就静观其变。只是,刘老爷都没想到,为了让张家商队光明正大改换姓氏,他跟几个儿子辛辛苦苦在前面图谋筹划,可后面孙子却在扯后腿。因此,一时不察令家族陷入囫囵,更是被旧交羞辱气吐血。当然,无论是朱家还是苏家,都不知道现下刘家是何情形,但根据苏知义所说,苏长青已经摸透刘家的心思。想到现在已经九月底,商队再有半个月左右就回来了,他道:“跟朱大说,学堂是老爷子的,只要想念书就将人送来,但中途上下学孩子的安危得他们自己负责。”别到时候孩子来上学,途中跑出去玩出意外赖到学堂头上,他爹老了,可经不起折腾。“那是肯定。”苏知义代朱大满口答应,见事已成,笑得合不拢嘴,揽着人回正堂,“走,喝酒去。”苏长青没与家里说苏知义挑拨村里人的事,只叮嘱两个女儿:“刘家对商队势在必得,你们以后去府城小心些,要啥跟爹说,爹给你们买回来。”张氏则想得更长远,觉得张家卖了商队也好,日后女婿与女儿成亲,不会再出远门了。只是,她到底忌惮刘家势力,私下与丈夫说道了一回,“不然你跟康毅写信,这商队就卖给刘家吧。”苏长青摇头,“康毅自有主张,张家的事我们少插手,免得婉婉日后嫁过去难做。”“可刘家在府城不说一手遮天,也是遮了大半,若是不卖给他家,日后??????”“别担心,刘家可是攀扯乡试舞弊呢,别的不说,京城来的主考官能放任他这样胡咧咧,人还要回京城当官呢,这要被他家污蔑还不理,名声还要不要了。”苏长青是不知晓主考官与知府大人是死对头,要是知晓,肯定不会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