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暴雨,如同要将天地间所有的污秽都冲刷干净一般,下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那厚重的乌云才渐渐散去,雨势也终于停歇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雨后的清新,艰难地穿透薄雾,洒落在这片被鲜血和炮火反复蹂躏的778高地(或“阮家村”据点)阵地上。
阵地上一片狼藉,如同人间地狱。
泥泞的地面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我们自己牺牲的弟兄。残破的工事,焦黑的弹坑,扭曲的武器残骸,散落的弹药箱和个人物品……混合着雨水和血水,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泥土的腥味,还有……尸体在雨水浸泡后开始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我们这些从昨夜血战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一个个都如同从泥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污和血迹,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不堪,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坚韧。
战斗结束了,但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都别他妈的挺尸了!赶紧动起来!”赵大海班长(或者接替秦峰指挥的杨瑞副班长,我们需要明确一下指挥链条)嘶哑着嗓子吼道,他自己也是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弹药!加固工事!天知道越南猴子什么时候会再扑上来!”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救治伤员是第一要务。昨夜的战斗,我们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好几个弟兄伤势严重,卫生员(如果还有的话)和我们这些伤势较轻的人,立刻开始对他们进行紧急处理。清洗伤口,包扎止血,喂水喂药……但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药品也极其匮乏,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重伤员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那种无力感,让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收殓牺牲战友的遗体同样令人心碎。我们将那些冰冷的、沾满泥污和血迹的身体,一个个地从泥泞中抬出来,尽量为他们整理好仪容,用雨衣或军毯包裹起来,暂时安放在阵地后方。每一次搬动,都像是在搬运着千斤重担,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我们默默地记下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容貌,发誓要将他们带回家。
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则是相对“轻松”一些的任务。我们仔细地检查着阵地前沿和工事内外那些被打死的越军尸体。这些家伙,装备确实精良,很多都是特工部队的制式装备。我们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搜刮一空——AK冲锋枪、手枪、匕首、手榴弹、弹匣、压缩干粮、急救包、甚至……他们腰间挂着的那些防瘴气的药膏竹筒!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战利品,对于弹尽粮绝的我们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补充!特别是那些AK弹药和手榴弹,能极大地缓解我们的火力不足。
我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那个被我打掉的、使用手弩的敌人的尸体。果然,在他的箭囊里,发现了十几支黑色的弩箭,箭头上都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淬了剧毒!幸亏昨晚躲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清理一处被我们手榴弹炸毁的敌人临时掩体时,我们有了意外的发现!
除了几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敌人尸体,我们还在掩体深处,发现了一个……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奄奄一息的……自己人?!
他穿着我们熟悉的解放军军装!但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和血迹!显然遭受了严刑拷打!
“快!快把他解下来!”赵大海班长立刻命令道!
我们赶紧上前,割断绳索,取下他嘴里的布条。
那战士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嘴唇干裂,脸色灰败,但当他看到我们,看到我们身上熟悉的军装时,原本涣散的眼神里,突然爆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水……水……”他声音微弱地呻吟着。
我们赶紧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喂了他几口水。
等他稍微缓过一点劲儿来,赵大海班长急切地问道:“同志!你是哪个部分的?!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那战士喘息了几下,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是……军区……侦察营的……我们……我们小队……在前面……中了埋伏……被打散了……我……我被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