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在泥水里,如今站在繁花中。
秦遥深吸一口气,笑了,将欠条拿起来,上面是秦勇那一文不值的签字,纸条轻飘飘地被抛在空中,又晃悠悠地像片落叶跌在地上,&ldo;冤有头债有主,谁签的字,找谁拿钱。&rdo;
随后叫了学校保安,将凶神恶煞的一群人请了出去。
几个师弟吓得厉害,可又强装镇定。
秦遥笑笑,&ldo;没什么事。&rdo;
当天晚上,他一个人在离学校不远处的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他只是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傻女人,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说,照顾好你爸爸。
酒往心里的伤口倒。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边哭边笑,&ldo;妈,我不是你……&rdo;
&ldo;今天,我没帮他……&rdo;
&ldo;他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rdo;
&ldo;你们为什么要生我……&rdo;
一个活得像一块补丁的孩子,生来只是为了填补父亲的错误。
久而久之,这生活好像失了生气。
他渐渐也被拉下去,可他不甘心,拼命在泥里站起来。
长大就好了。
秦遥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可今天那群人拿着欠条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长大也并不能完全斩断过去的根。
自己就像个错误,不配拥有长树开花的世界。
并没有能够坚持多久,他很快就将工作室变卖,收回一切可用的资金。
师弟们和同学皆缄默不语,或许是猜到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因为感念秦遥的兄弟情。
秦遥带着钱回了津城,从云海到津城,高铁要坐七个小时。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大学四年,竟然没回来过几次。
筒子楼还和记忆里一样破旧,过道里有人架锅做饭。
秦遥的母亲患病死后,秦勇便将院子卖掉了,大部头还了赌债,小部分买了这栋筒子楼里的一套房子‐‐一间卧室,一个洗手间,一间只能放下一个三人座沙发的客厅。
做饭都是在走廊上。
他望了望五楼的窗户,灯没亮。
那时高中,下了晚自习回来也是这样,家里没人,灯不开。
上楼,开门。
他走的时候带上了家里的钥匙。
一开门,浓烈的酒精味混合着霉腐气息扑面而来,秦遥连眉也没皱一下。
屋里暗,但托不远处的路灯的福,还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径直走向电视机旁边‐‐这房子的走线排布很是不合理,连带着开关也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