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就这么看着他,脸色和眼神也是极为冷漠。
谁不知道彼此心里怎么想啊?只是僵持着,李延治装不知罢了。
“我竟不知你如此无辜,如此委屈,”林觅淡淡的道:“说我防你像防贼,你说这话可中听,心里可内疚?!”
李延治低着头,跪着不吭声。
“百姓人家,没有那些大家族的规矩,更没有动不动就让人跪的道理,”林觅道:“更何况,你还是我儿子,咱俩谁不知道谁啊?我没叫你跪,你主动跪了,跪了却不是认错,而是低头,甚至到了丈人家,还要说我这个当娘的不通事理。偏心,无知,也对,你娘是个村妇嘛。你呢,丈人是秀才,你现在也是响当当的管事了,说起来,别人只会认为我这个当娘的村妇无理,什么屁道理都不知,只知一味拘着儿子,对吗?!”
李延治没料到林觅竟说到透透的。他原以为,态度摆出来,娘只会不再拘束他,约束他,管他,而是不管不顾,随他去。这才是他的目的。
可是这么被林觅慢条斯理的揭穿了,他的脸上也是有点白的。
“你竟不知羞,脸皮也不知道红,更不知道内疚,”林觅看着他,觉得他是个奇人。
“你脸色发白了,却是怕的,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拦了你的路,”林觅道:“你只在乎你的目的是不是达成,而不在乎别的所有的东西。你心里甚至没内疚,没愧色,没有羞耻!”
林觅的心不住的沉下去,她知道雍正说的是正确的。
李延治,少了一分人性。目的性极明确,理智可怕的一人。他出身农家,是阻碍了他的发挥,倘若他生在好一点的家族里,他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会比现在更长袖善舞。
这老三,竟是要成精啊!
李延治开始反击了,道:“娘,我到底做什么恶事了?!是丧尽天良了,还是坏事做尽了,让娘如此说我?”
林觅一怔,看着他表演。心里却是特别的无奈,还有无语和伤心。
李延治抬了头,却并不具有侵略性,而是无辜的可怜的,扎人心的委屈,道:“我到底做什么恶事了?值得娘这样防我?娘还不肯承认防我像防贼,现在这样,不就是防我像防贼吗?!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我只是出了门谋求了个差事,不惜厚颜,让丈人帮了忙,家里指不上,我没脸没皮让丈人家帮了忙,若是有志气的,也不至于这么做,可是儿子的确没志气,可是也想出息,家里拦着不让,也没这个能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拦着我不让我借风凭力,凭着本事谋求个差事,难道我出息了,家里还蒙羞了?!”
林觅心里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说伤心,有一点,说失望,也谈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点可笑。
“说的也是,衙门问罪还要问犯了什么罪呢,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是神经病,你没犯错,我也揪不着你的错,”林觅冷笑了笑,道:“自然不能指责你,也不能定你的罪。可是老三,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在能决定未来的时候,这一刻要好好的决定以后要做什么事。”
叮嘱这样的人无愧于心?也不对,叮嘱不上啊,这样的人有心吗?
有心的人,不会这样置母亲于这样的境地,问的娘亲好像才是偏心的,防儿如防贼的大恶人。
“这是自然,”李延治道:“大哥可以出门谋生路,希望娘也对我宽容些,大哥出门,娘是又担心又牵挂,为何我自己谋出息,娘却这般的不满?!儿子不是质问娘的意思,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这种时候了,还要这样说。
林觅看着他,心里都开始冷笑了。
偏偏还有不懂事的,被人说话就带着跑的,还打抱不平的,老二进来了,刚刚一直在外偷听呢,他也有些不满,和心疼三弟了。
“娘,昨晚已经骂过了,今天又来,不如算了吧,三弟也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能出门弄饭吃,就是本事,”李延寿道:“娘何必对三弟这么苛刻。其实三弟比起大哥,也差不了哪儿的!”
“你懂什么?!”林觅瞪了一眼李延寿。李延寿便不敢吱声了。
老二是挺孝顺,就是傻,憨,是真憨的很。他是疼兄弟,但是,他有时候吧,不知道该咋说!
林觅突然心特别累。一时拿着老三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关在家里,拘起来?!可是从现实意义上,他的确还没做什么恶事。难道只凭着臆断便决定人道毁灭还是怎么样呢?!
一时竟是特别的苦笑。
她看着老三,道:“李延治,你是厉害,真厉害。让你二哥都不自觉的为你说话了。”
那边王氏已经进门将老二拖出去了。
老二还不乐意呢,对王氏道:“没看到老三跪着吗?!你也不让我劝劝娘!”
“骂你蠢,你还真蠢,”王氏低声骂道:“你懂什么?!连事都没整明白,你就瞎掺合!”
李延寿想留下劝,被王氏死活拉回屋去了。只叫他别管。
李延寿倒是觉得自家兄弟,是一定要管的。然而王氏却只冷笑,还骂李延寿呢,“若是大哥这样,我也不拦你去管,可是老三不行。”
“大哥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李延寿是下意识说出口的,然后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