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过肠外壁,所幸没有伤及肾脏。”凌沛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颜可可登时就围了上去。
“我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做简单的处理。但子弹在腰椎附近停留,未避免等下移动伤及周围组织,我已经从后侧开刀取出——”
“那他会有生命危险么?拜托了凌大夫……”颜可可急道:“他的女儿还很小。”
凌犀按住颜可可的肩膀:“放心,既然没有伤到要害,凌沛会尽全力的。”他接到颜可可的电话以后就立刻赶过来了。
这会儿,他主动出去把车开到警局,关于被害身亡的阿远,楚天越认为有必要直接报案牵扯出去。
“凌犀现在算是为你做事了吧?”颜可可回头看着楚天越,从进门后他就一个人垂坐在沙发上,一直都不说话。
“喂……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吃不消……”颜可可走过去,推推他的肩膀。她知道楚天越的心里很不好受,林殊跟了他那么多年,说起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两人才受那么重的伤。
“我之前让他离开,是因为怀疑他的忠诚。”楚天越叹了口气,用桌子上的湿纸巾反复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后来他回国,打过一通电话给我。他说很多保镖一生只认一个雇主,这是职业的尊严。或者说……他做这一行已经做了十七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吧。”
“是吧。我认识他,也有十七年了。”颜可可心下黯然:“那你,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不止是他,我怀疑我身边的所有人。”楚天越点起一支烟,全然没有顾及到此时是在医疗诊所,需要禁烟。
而这一回,颜可可没有阻止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轻轻地说:“他之前是我父亲的人,从十八岁就到我家了。起先我以为柯颜死去以后,他会重新回到我父亲身边,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因为他认的那个雇主是柯颜,”楚天越靠在沙发上,微微阖上疲惫的眼睛:“留在我身边的这些年,也是为了柯颜。”
“我知道……”颜可可小声应了一句,然后低下头。
“现在……你明白了么?”男人的手轻轻攥住女孩颤抖的指尖,眼睛里的温柔渐渐换上了严谨的坦诚:“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我身边已经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最真实的事件——林殊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我们的后备箱里还有一具新鲜又无辜的尸体。
我的父亲,在半个多月前去世了……死因是由于他在三年多前就被人在日常中下了一种无从考究的慢性药,导致心肺功能衰竭。至今悬案一宗,无从查纠。”
颜可可压抑着狂乱的心跳,渐渐放松咬着的唇:“天越,你是因为这些……才拒绝我的么?”
“我要做的事,不得不把你再一次推出局。因为你已经做了一次很无辜的替罪羊,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再伤害你一次。”
“当初那场车祸究竟是冲着你来的……”颜可可哑然道:“还是冲我父亲来的?
柯颜……原来真的不是死于意外。”
楚天越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放下手指上的香烟,任由它慢慢侵染着缭绕的气氛。
“楚天越,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可可终于开始相信自己的脆弱和无能为力。那些危险的遭遇一次又一次摆在自己眼前,擦着子弹过去的好运,还能不能伴随自己走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这些,都是未知数。
她突然觉得有一双无形地说在推搡着自己,如鲠在喉的无力感让她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事。
楚天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试图接近真相。但是后面的路,只会越走越危险——”
“楚天越……”颜可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激动,她用成熟的思维去过滤着男人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不知道是因为真的理解了楚天越的苦衷,还是欣慰于他最终依然对自己着想得很到位。
有时候拒绝,只是因为保护。
女孩坐直身子,眼神炯炯地盯着男人的眼眸:“那我,能问你三个问题么?”
“恩。”
“首先,这件事跟我父母有关么?”颜可可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在这世上的牵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怕失去。
行径神秘的父亲和生活已然很难自理的母亲让她越来越相信,自己一开始的思路就没有走歪——他们的某些过去,必是拥有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
“有,”楚天越点头:“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肯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