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死之前,真能找到三千善果?”
这话一说完,李时胤便精确捕捉到了她神色中一闪即逝的慌乱,这慌乱让他感到莫大的快意。
她声音变轻了,目光不自然地落到了一旁的玄色氅衣上,“总要勉力一试。”
“看来你也觉得修三千善果缥缈遥远,我也一样。所以我去找了个更保险的法子,这样就不必不辞辛劳找那劳什子善果了。”
“你不是就想和我长长久久?那我自然要活得久一些。”
他语气平缓,然而有如平地生惊雷。
话音一落,李时胤便见她愕然抬眼,时至今日想起来,她大概也从没把找齐善果真当回事,更没想过让他活下去,不过都是做做样子。
她有她的心上人要袒护,所以在他面前,连装深情都装得拙劣,既然要做戏,何不做足了全套,不至于让人一眼看破,只剩下可笑。
“怎么,你不该高兴吗?何故脸色这样不好。”
寅月面色发白,“什么法子?你是独命独运,独为独存,与旁人不同,什么法子都没用。”
“原来你在担心,让我猜一猜,”李时胤脸上笑意未减,“此刻你是担心我被掬月于天的妖鬼骗了,还是担心计划失败,辜负了他?”
“嗯?”
傍晚的斜光照朱户,满室生辉,她的表情却是晦暗不明的,李时胤想看得更清一些,他凑得很近,一定要从她瞳孔的明暗中,分辨出她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或者说,找到一点他想要的。
他一把攥紧她的腰,可是他只感受到她的僵硬,她的回避,她的失措,却唯独没有哪怕一句分辩、澄清。
他们依偎在一起,可她的心却不在这里。
李时胤松开了她。
“你知道了。”
寅月脸色煞白,不是没想过他会知道,只是无法应对这一刻的空落落,以及他近似狰狞的冷漠。
“看来都是真的。”
李时胤扬首,轻蔑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他就是一个人,毕竟我只是他一缕元神,你骗我是为了他,为了苍生,完全情有可原。”
“我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劳你以上神之尊引我入彀,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他去死也是应该的,不然就是不识抬举。”
“你说是不是?”
寅月默不作声,近乎喘不过气。
他再不是之前温柔缱绻的少年郎,眸中只有凛冽的寒星,前所未有的强硬,要剐了她。
李时胤讽笑,目光落在案上的白玉杯上,依稀记得梦中那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的杯子,成天正事不干,在天河畔惺惺作态,引诱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