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元年正月十六,卯时初刻,天坛祈年殿的鎏金宝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载龄望着阶下肃立的羽林军,手中祭器上的算珠纹饰突然刺得眼疼——那是他昨儿命匠人连夜赶制的,算珠间隙竟刻着极小的"载"字暗记,与琉璃厂火场流出的算珠如出一辙。
"载龄大人,"羽林军校尉展开黄绫,"皇上口谕:祈谷大典暂缓,着你即刻随本将入宫,听候审讯。"载龄后颈骤起鸡皮疙瘩,瞥见校尉腰间挂着的算筹筒——那是铁仙会"壬字堂"的形制。他强作镇定,指尖却在祭器底部摸到道刻痕:"数据房三号夹墙"——这是昨夜纵火前,管家通过密道传来的最后消息。
与此同时,肃顺在军机处展开载龄的漕运账册,每页密语都用算筹符号写成,直至翻到"威海卫"那页,瞳孔骤缩:账册记载,十二门算学炮的膛线图纸已通过俄使转卖,换取的不是典籍,而是十箱黄白之物与三匣东珠。"拿算筹来!"他拍案而起,算学吏递上刻着"甲字三号"的竹筹,筹身隐约可见"千分算尺"的残刻——正是陈有福当年校准膛线的工具。
"大人,"书吏捧着最新军报,"太平军已克郴州,正沿耒水北上衡阳,其炮队虽用土法铸造,却凭《算学馆残稿》测算弹道,连破三道防线。"肃顺望着舆图上跳动的红点,郴州位置被朱砂涂得猩红,想起安德海密报:洪秀全军中匠人竟能复原陈有福的弹道公式,用松木测算仰角,虽粗陋却有效。他摸出陈有福铁模残片,忽然明白载龄为何纵容数据外流——太平军越逼近,载龄向洋人抛售机密的价码就越高。
巳时三刻,载龄被带入养心殿东暖阁,迎面撞见肃顺手中的账册。"载龄,"咸丰帝捏着半块算珠,"这珠体的锡铅比例,为何与英吉利蒸汽机轴承分毫不差?"载龄叩首时,瞥见御案上的《嘉庆御制耕织图》残卷,画中匠人持筹的姿势与陈有福铁模上的刻痕一致,心中暗叫不好——肃顺竟从火场抢出了这幅图,而图中藏着算学馆的密道位置。
"皇上明鉴,"载龄声线颤抖,"此乃匠人私铸,微臣并不知情。。。。。。"话音未落,安德海捧着个檀木匣进来,匣内摆着从载龄府抄出的《蒸汽入犁疏》手稿,纸页间夹着片焦黄的算筹——那是陈有福被革职时折断的遗物。咸丰帝翻开手稿,见"数据为体,蒸汽为用"八字旁有载龄的朱批:"奇技当诛",墨迹与《汽机新制》译本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传铁仙会壬字堂证人。"肃顺击掌,王五带着算学吏踏入殿内。算学吏褪下外袍,露出内衬的齿轮纹锦缎——正是嘉庆朝算学馆旧制。"载龄,"算学吏取出片焦纸,"这是江南制造局火场的粤海关密记,而你当年前弹劾陈有福时,用的正是同一套珠码符号。"载龄猛然抬头,与算学吏目光相撞,认出对方竟是当年流放新疆的算学馆主簿,顿时瘫软如泥。
未时,宗人府传来消息:载龄府密道内搜出十二箱算学馆旧档,其中就有陈有福的蒸汽犁图纸与膛线加工手册。咸丰帝翻阅时,发现每本档案封面都印着"用筹不用权"的嘉庆朝朱印,而载龄的祖父永瑆之名,赫然在"销毁档案官员"名录之首。"原来你们祖孙两代,一直在毁先帝心血!"咸丰帝将档案砸在载龄头上,玉扳指磕在金砖上,迸出裂纹。
申时,铁锚堂传来捷报:威海卫截获载龄私铸的算学炮,炮身刻着"载"字暗记,膛线螺距误差竟达一寸三分——显然是用劣质铜锡杂铸,根本无法使用。肃顺望着这些废炮,想起算学吏的话:"载龄怕匠人复现数据炮,故意用错误数据误导生产,零件标准化率不足三成,再好的公式也救不了粗制滥造。更可憎的是,他竟拿算学机密换金银珠宝!"
酉时,琉璃厂"汲古阁"传来暗语:赵元恺的《算学馆工匠名录》已找到,内页夹着半张蒸汽车床设计图。王五摸着名录上的火漆印,想起算学吏的叮嘱:"名录里每个匠人的籍贯,都是算筹符号写成的坐标,藏着数据房残卷的下落。"他立刻命人通知铁仙会各堂口,按坐标寻找散落的算学遗产。
戌时,养心殿密道内,咸丰帝与肃顺对着陈有福的蒸汽犁图纸沉思。"当年先帝用算筹量天下,"肃顺指着图纸上的齿轮,"载龄却用算珠谋私利,拿祖宗基业换黄白之物,算学馆的火种险些毁在他手里。如今太平军已破郴州,若再不重启算学,恐有亡国之危。"咸丰帝望着密道砖缝里的"筹在人在"刻痕,想起嘉庆朝数据房的鼎盛,忽然握紧算筹:"传旨,重启算学馆,命铁仙会匠人入值,不拘一格录用算学人才。着僧格林沁率算学炮队南下,务必要在衡阳堵住太平军北上之路。"
亥时,载龄被押往宗人府的轿帘缝隙里,掉出片纸角,正是《算学兴国策》残页。他望着残页上"用筹不用权"的朱批,忽然想起祖父永瑆临终前的警告:"算筹能量草场,也能量人心,千万别让它成了丈量权势的工具。"可惜,他终究没听懂,只记得算珠碰撞时的金银声响。
子时,科尔沁草原传来消息:僧格林沁试用陈有福的蒸汽汲水法,虽未得完整数据,却让草场返青速度提升两成。咸丰帝望着奏报,摸出袖中算筹,筹身刻着新添的名字:王五、算学吏、铁锚堂龙头——这些在黑暗中守护算学的匠人,才是王朝的真正根基,远比载龄眼中的金银珠宝珍贵万倍。
窗外,上元节的最后一盏灯笼终于熄灭,紫禁城的角楼在夜色中轮廓分明。肃顺站在军机处檐下,听着远处传来的匠人锤凿声——那是铁仙会在重建算学馆。算珠在袖中轻响,他知道,这场算筹与权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些刻在骨头上、写在残卷里的算学数据,终将在黎明的微光中,重新丈量出王朝的未来,让载龄之流的贪腐权谋,如过眼云烟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