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中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一个人影,是二排长何进财。由于右腿在不久前的白刃战里挨了一刺刀,这会儿,他拄着一枝步枪走来走去,督促弟兄们抓紧时间修筑工事。
何进财先是朝躺在地上的小苏北杵了一枪托。这小子当兵时间太短,白天打仗就累得够呛,更不适应夜间的急行军,到地方根本没顾上挖掩体,倒身就睡。
&ldo;操!你个混球!&rdo;二排长骂开了:&ldo;天亮了还想不想活了?你现在多挖一锹土,开仗的时候就少掉一块肉!懂不懂?赶紧挖!&rdo;
扭过脸,他瞅见萧剑扬在呆站着,一撇嘴:
&ldo;你个当班长的也偷懒啊?&rdo;
萧剑扬苦着脸,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膀:
&ldo;俺这儿挨了一枪托,这会儿吃不住劲儿了。&rdo;
二排长不吭声了。他走上前来,解开萧剑扬的棉军衣,用手在肿起来的肩膀上捏了几下。
萧剑扬疼得呲了呲牙。
&ldo;亏着穿的是棉衣,骨头没伤着。&rdo;
二排长凑得更近了一些。他让萧剑扬蹲下,然后两只手齐上,在那肩膀上推来揉去。
萧剑扬疼得直吸凉气。
忙活了一会儿,二排长腾出手来,从身上的挎包里摸出个小瓷瓶,从里面往手心上倒出一种黑糊糊的膏油,然后把这玩意涂在萧剑扬的伤处,接下来又推拿了好一阵子。
萧剑扬觉得肩头先是凉丝丝的,很快,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散布开来了。原本酸硬的肌肉松快起来,疼痛也减轻许多了。
&ldo;&lso;通则不痛,痛则不通&rso;。&rdo;二排长手在忙着,嘴也不闲着:&ldo;给你舒了舒筋,活了活血,没啥大事了。&rdo;
&ldo;呵呵,排长,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rdo;等忙完了,萧剑扬一边系着军衣扣子,一边对二排长说。
&ldo;那敢情!&rdo;二排长很得意地把两手在胸前搓了搓:&ldo;我当兵见过的血,比你这辈子见过的油都多。这点小外伤,嘿……&rdo;
他拄着步枪,继续一瘸一拐地朝前走了。
黑夜中的小土岗上,响起了二排长哼的小调:
&ldo;王二姐,泪汪汪,手拿着金簪划粉墙……&rdo;
天刚放亮的时候,萧剑扬就被隆隆的炮声给闹醒了。他从挖了一半的掩体里爬起身来,探出头朝四下里张望。
昨天晚上被二排长那么一顿调理,他的肩膀好受很多,可还是不能使大劲儿。他身子下面的这个单兵掩体,还是小苏北他们几个帮着挖的,可也只挖了一半‐‐因为到后半夜的时候,大伙儿实在是累坏了,一个个都倒在没完工的阵地里,死活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