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一只尸体组成的军队该是狞厉邪典的,像是赶尸一样的只该存在于粗陋的话本中,吓些没胆子的人。
可如今他看到这支队伍,想起的却是威严浩瀚的千军,那是一种近乎庄严如史诗的行进。
甚至该配以《破阵曲》这样的鼓声。
他明白了为什么华阴的人会称这支队伍为刑天兵团。
“什么时候,我们招兵买马要是也这么容易就好了。”他嗤笑了一声,把口中的草吐了出来,孙盛年说得对,看见这些之后,没人能不保持清醒。
“你要是让那些人活过来,或许他们也会为你效忠。”孙盛年说了个笑。
天权将军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怎么了?”孙盛年看向他枪口指着的地方。
一个素裙的女孩突然从百眼孔中跑了出来,她想着队伍中的某处跑了过去。
“不要命了吗!”孙盛年也端起了火铳。
女孩却只是赤足跑在黑银混杂的大地上,她看向那名刚刚从土中走出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还未怎么腐败,甚至能看清他清亮的瞳孔。
女孩哭泣着,“哥哥,你醒咧。”
她手里端着水,像是要喂给那名死人一样。
可死人的目光却只是呆愣愣地。
孙盛年紧紧盯着夜色中那个早已死去的男孩,“妈的,会情郎也挑个时间啊!你情郎早死了!”
“也可能真是她哥。”天权将军也用枪口对着男人,皇轩烬的命令是以保证百姓性命为优先。
男人望着女孩泛着泪的眼却只是头也不回地跟着他的大将前进。
像是个死活要去参军的少年郎。
“妈的!”天权将军突然骂了一声。
孙盛年回过头,更多的人从百孔山上跑了下来,他们去那支队伍中找着自己的儿子、丈夫、父母、情郎、妻子……
他们手里捧着水和粮食,希望着死人能够吃一点。
但那支队伍只是前进着,活人簇拥着死人的军团。
活人哭,死人走。
孙盛年放下了火铳,天权将军也叹了口气。
“我们要是杀了这些死人,怕是要先被华阴的百姓弄死。”孙盛年靠在土堆上,搭在火铳上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了?”天权将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