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启开的大门,下逐客令:“请……”
安婷向我露出乞求的眼光,声音哀楚的:“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你的!”
我认识安婷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灰败、如此黯淡过。以前,她即使哭哭啼啼闹自杀的时候,神情也带着一抹强势。
我冷哼道:“怎么?给男朋友甩了?回头求我收留?”
安婷的脸色在一霎间苍白如纸,她哽咽道:“……我……知……错……了……”
我笑:“啊哈!知错?以前我怎么一心一意待你!你却反反复复用死来玩弄我!你要我原谅你,先学狗般用舌头舔干净地板,我才考虑考虑!”我话刚说完,安婷已是跪倒在地板上,真的学狗般伸出舌头要舔去地板上的尘沙。我愈发气炸了,赶前一步,把她扯起身,但觉手一挥,便往她脸上扇了过去。
那一记耳光非常响亮。
安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扶了扶墙方才站稳了。眼看她半边脸烧红了,但只管抚着肚子呆呆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腹部微隆,怕已有三四个月了。
我怔了一怔:“你有了孩子?”
安婷的眼泪肆意地流:“四个月了,要打掉都嫌迟了,他又不认,他说不一定是他的,因为那时我和你还没有分手……”
我气呼呼地说:“要我吃死猫?我们每次都用安全套的呀!”
安婷哭得双肩一耸一耸的:“我也是这么对他说,但他就是死不认账,他赶我走,我现在没地方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搁着的一只皮箱。
我气得抖衣乱颤起来:“安婷!我们回不去了!”
安婷跪跌在我脚下,全身匍匐,顶额抵地,身子和哭音都在急剧地抽搐着:“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过去是我错了,你让我把宝宝生下,送人也好,卖掉也好,然后我们从头来过……”
我仍然是那一句:“安婷!我们回不去的!”
安婷万念俱灰的表情:“你不帮我,我死定了的!”
又是死!
又用死来威胁我!
我当下冷笑:“如果你想死,那我建议你上吊,上吊前最好也像蓝洁瑛再‘义不容情’般化个浓妆,播段哀怨的小调,气氛够凄绝……”
安婷径直地盯住我,那眼里,有震怒、有哀恸,以及更多的寂寞:“我死了,你会后悔的!”
我嗤之以鼻:“我后悔?你没死,我才后悔!”
安婷颤巍巍地撑起身,怯怯地提起她的衣箱,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抛下深恶痛绝的一句:“我就死给你看!”
我砰的一声巨响关上大门。她要死,就让她去死。
以为给安婷如此上门一闹,会气得辗转难眠。不料刚上床,便呼呼入睡。
不过做了一个梦。
梦见安婷真的跑去上吊。
她上吊的那一副惨状,要说有多恐怖便多恐怖;双眼半睁着,脸色白得好怕人,眼圈和嘴角都是发灰的,乌色的半寸舌尖斜斜吐出唇边。
我忘记我是怎样从梦里醒转的,但我想,一定是我在尖叫中从梦里醒过来的。
与此同时,铃声大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乍听,只觉有一股不祥的阴气围拢过来。
我抓起听筒:“喂!喂!”听筒的另一端,是一片死寂。
可是铃声仍在响着。
我这才醒觉是门铃响动。
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警察。
“请问,你是沈安婷的家人吗?”
“不是,”我心里只管一阵阵嗡嗡的发空,“但我认识沈安婷,她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