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夏虫伏在糙木间安歇,梦时,偶尔传来一两声零丁的呓语,入了耳,又灭了。
云想衣的唇角微微地抿着,那样的容颜,或许是冰冷的,又或许是妩媚的:&ldo;难道你信不过我吗?我既已是你的了,自然不会去想别人,我只是……不喜欢你骗我。&rdo;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ldo;往后,若有事,你千万莫要再瞒着我。&rdo;
&ldo;我答应你。&rdo;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景非焰浑然不觉自己是狂妄的,&ldo;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你。还有呢?你还想要什么,纵是明月,我也要为你揽下九天,你想要吗?&rdo;
留有三分柔情露在眉间,七分寒意掩入眼底,云想衣轻缓絮语着,那如是烟一般声音:&ldo;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爱我。&rdo;忽然间嫣然一笑,苍白的唇上竟也透了一抹血红的颜色,&ldo;真的,只要你爱我,这就够了……够了。&rdo;
卷三 寂寞黄昏 只怕春深
芙蕖出水,绿精红艳两相映。鱼戏荷叶中,相逐,偶尔跃波,惊起小荷尖角上的蓝色蜻蜓。
绿木浓荫,有风过,带着莲的清香。
倚着那株青柳,坐在岸边垂钓。一尾小小的鲤鱼咬住了钩,而云想衣只是闲闲地候着,看那小鱼不紧不慢地吞了饵,甩尾游走了。现在收钩还早了些呢,他想。
景非焰在一旁,捧着一卷厚厚的书册,专注地读着。
半晌,云想衣扭过头来,看着景非焰,眸中隐约有轻蔑的意思:&ldo;殿下好用功啊。&rdo;
&ldo;嗯。&rdo;景非焰没有抬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云想衣故意甩了一下钩,溅起了点点水珠,湿了书页。
&ldo;哎……&rdo;景非焰抬起头来,满脸委屈地道,&ldo;想衣,你别闹,明天太傅要问我功课呢,若是答不上来的话,父皇会责备我的。&rdo;
云想衣半嗔着瞥了他一眼:&ldo;既如此,何不回书房去安安心心地读你的书?又道是陪我来柳临山庄纳凉,这会儿却把我搁在一边,倒真是凉快了。&rdo;
景非焰飞快地在云想衣的脸颊上偷了一个吻,笑道:&ldo;我想时时都陪在你身边,不成么?&rdo;
云想衣似笑非笑的:&ldo;可真会哄人。&rdo;回过来,随手撒了点点鱼饵下去,便见适才那尾小鱼又游来了。
远远地,走来一个家臣模样的人。侍从上前低低地禀了声,景非焰即放下书册过去了。
家臣跪了下来,很小声地说着什么。景非焰的脸色渐渐地凝重了,皱起了眉头。云想衣不经意地看了过去,不很真切,见是景非焰用严厉的神情在吩咐着,家臣不住地顿首。
云想衣淡淡笑了笑,拾起一块石子丢到水中,小鱼吓了一跳,扔下鱼饵,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片刻后,景非焰折了回来,有些匆忙地抓起了书册,语气间带了几分苦恼:&ldo;边关传来的消息,说是战事有变,我要到兵部府衙去探听一下,不能陪你了。&rdo;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担忧了,&ldo;也不知九渊是怎么回事,按理不至于败得这么快的。&rdo;
云想衣面上也不见得表情,只是道:&ldo;这是要紧事,你快去吧。&rdo;
以为要走了,云想衣略一回眸,景非焰忽然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耳鬓处磨蹭了很久,口中喃喃地诉着听不懂的情话。云想衣有几分不耐,欲待推开他时,他又自放手,笑着跑掉了。
头发被弄得稍稍乱了,云想衣抬手掠了掠,指尖触着发梢,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人留下来的体温,不知怎的,心思竟有些忡怔。
小婢奉上了冰镇梅子汤。白釉紫花的瓷碗,浮着透明的冰块与青青的梅子,持着银勺搅了搅,连那声音也是清冷的。
云想衣端起了碗,眼尖见碗下压着一张纸条,脸色微微一变,抬起眼来,那小婢已经退下了。拿起纸条看了一下,若有所思,神色又平静了下来。将纸条揉成一团,抛入水中。也不喝那冰镇梅子汤,慢慢地抓起鱼竿,又下了钓。
夏日沉郁,人都倦怠了,一边的侍从也没什么精神,偷偷地打着小盹。
风拂柳丝,滑水而过,泛了涟漪一抹又一抹。鲤鱼贪得不知饱,不住地咬钩,而云想衣身边的鱼篓总是空的。
一盏茶后,小婢又上来,托着银盘,撤下冰镇梅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