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狱司前,监门紧闭,禁子把守森严,说是问斩重犯,不许探视,二子哭倒在地,乞求说:&ldo;老父冤枉,求列位大叔可怜,多行方便,自当重报。&rdo;
禁子不依,干这行,历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赊一千钱,不如兑现八百,许诺不顶用,今日有,今日孝敬,若没有,少来讨扰。
廷秀兄弟无奈,只得走了,去看母亲。疾步到家,只见房门紧琐,门上两条封皮,盖有衙门印章,交叉相帖,母亲陈氏,坐在阶石上,独自抹泪。
母子相见,痛哭流涕。主人坐牢,房子没了,店也封了,伙计自然四散。历历在目的家破人亡,旁人看了,也都垂泪。娘仨无路可走,只得投奔员外府。
徐氏知晓,带了女儿玉姐来迎。接进门来,备下菜肴款待。陈氏水米不沾,只是落泪。徐氏取了十两银子,交给廷秀,说暂且赁间房子,让亲家安身,待员外从京城回来,一切都好办。
廷秀依言,在离狱司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安顿了母亲。挪出二两银子,去打点狱司的禁子。禁子引路,带二人进去,七拐八弯,在潮湿肮脏的后监,见到父亲张权,蜷缩壁角乱草堆中,两腿血污,皮开肉绽,活像看到杀人现场。
廷秀兄弟,感觉万箭穿心,喊一声爹,都是颤音。
张劝缓缓睁眼,艰难翻身,恍惚看见,两个儿子在牢门外,疑心是梦。
儿子号啕,张权这才清醒,蹒跚爬近,开口说:&ldo;我的儿,爹一生为善,却受此恶报。许是天意如此,死也罢了,只是王员外大恩,未曾回报,你等兄弟,长大成人,勿忘报答。&rdo;
廷秀觉得,事情蹊跷,与父亲将分析,说来说去,也闹不清,这横祸如何而来。父子三子,只是悲伤。
&ldo;我受重刑,活不久了。&rdo;张权有气无力道:&ldo;你二人,好生侍奉母亲,用心读书,为父争口气,也就罢了。&rdo;
同牢房中,还有一个囚犯,名叫钟义。昔日路见不平,打死人命,问罪在监。听见父子三人,如此哭泣,心中不忍,看了张权的伤,插话道:&ldo;二位小兄弟,你父棒疮虽凶,还不至于伤身。&rdo;说罢,从自己床铺草席下,取出棒疮膏,给张权贴上,接着说:&ldo;纵有天大的冤屈,也得等待新按院按临,再去申冤,才有个生路。&rdo;
廷秀兄弟,跪下磕头,拜谢相助。
张权栽了。
赵昂欣喜,兴奋之余,把前后事情,说与瑞姐分享。瑞姐先埋怨丈夫狠毒,转而一想,除掉张权父子,日后多分一股家私,也是应得。
&ldo;岂止一股家私。&rdo;赵昂奸笑:&ldo;万贯家私,都是咱们的。&rdo;
&ldo;你别害我爹。&rdo;瑞姐胆寒。
&ldo;岳丈是岳丈,张家是张家。我分得清。&rdo;赵昂说:&ldo;不过,你得办些小事。&rdo;
&ldo;何事?&rdo;
&ldo;拿些银钱,笼络你爹府中下人,待你爹回来,得知张权入狱,势必问起缘由,叫那些下人,尽数张家的不是。&rdo;
&ldo;你太坏了。&rdo;
&ldo;这叫智慧。&rdo;赵昂指自己脑门儿。
半月过去,王员外由京城回转,到得家中,不见廷秀,问起徐氏,徐氏将张权入狱一事说了。王员外很惊异,张权手艺人,如今我资助他买房开店,怎会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ldo;是啊。&rdo;徐氏道:&ldo;穷得没饭吃时,没去打劫,日子好了,反倒去抢,其中似有冤枉。&rdo;
王员外迈步出来,找家奴来问廷秀何在。家奴受了瑞姐贿赂,信口雌黄,说员外您走后,廷秀兄弟,不思学业,日嫖夜赌,不嫖不赌,便喝得烂醉。张父为替子还债,便伙同强盗打劫,抢的是庞县丞府。
王员外将信将疑。
赵昂夫妇,得知父亲回家,赶来府中探望,又将张家事情,添油加醋,着实诋毁一番。那些下人仆役,纷纷帮腔证明。
众口烁金,谎言重复一千遍既成事实。不由王员外不信。哪里知道,廷秀兄弟这时候,只是去牢中探望父。
张权棒疮虽好,人却非常消瘦。廷秀告知父亲,听说新按院,已到镇江,自己和弟弟,欲去镇江告状,定救爹爹出狱。
钟义问廷秀&ldo;你爹这案子,想必有人诬陷。世间没有无缘故的恨,你父可有仇人?&rdo;
&ldo;我父为人,谨慎厚道,从未得罪过什么人。&rdo;廷秀想了又想,说。
&ldo;这就奇了。&rdo;钟义提醒道:&ldo;此去告状,相当冒险,虽是替父申冤,却牵涉朝廷命官,告得成,你父有救,告不成,恐怕你的小命,也难保全!&rdo;
廷秀毅然决然,豁出性命,也要为父洗冤。一个廷秀倒下去,千万个廷秀站起来。
这番言语,不曾提防他人偷听。当日值班的禁子,将几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记在心里,飞报表兄杨洪。杨洪吃惊不小,赶忙找来赵昂商议。
&ldo;事情麻烦,那廷秀兄弟,要往按院告状。&rdo;赵昂到来,杨洪开门见山地说:&ldo;这一告,必引来追查,稍不留神,事情暴了,你我都受反坐之罪。&rdo;
&ldo;你上头不是有人么?&rdo;赵昂问:&ldo;还怕他们去告?&rdo;
&ldo;我的人就是侯爷。&rdo;杨洪擦着一脑袋汗:&ldo;人家找的是候爷上头的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