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怕他?”沈渡挑眉,眼神带着挑衅,知晓来罗敷已经是强弩之末,越发兴味的看着她。来罗敷的确已经处于情绪奔溃的临界点,杀人诛心,眼前的男人怕是最知道此道。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来罗敷不可抑制地抖如筛糠,眼珠转动,尤不死心:“等我复活后,你必死无疑。”死而复生,可笑!“死到临头还不自量力。”沈渡淡哂一声,看着来罗敷就跟看死人一样。她现在的这幅样子可笑极了,但她尤不自知,强忍着痛苦,咬紧牙关,感受着毒药在身体里发作的滋味。一想到自己这样死在营州,来罗织鞭长莫及,灵魂没有归处,自然无法复活,最后只能归为尘土。她打了个寒颤,看向沈渡他们,紧咬下唇。“我不想死。”这四个字似乎耗费她全身的精力,她原本的傲骨全然不见踪影。眼中满是哀求,整张脸上写满恐惧,她惧怕死亡,哪怕她总是以起死回生来恐吓那些人。见沈渡毫无波澜,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来罗敷忍着剧痛跪爬了几步,再一次哀求起来,重复了很多遍她不想死。疼痛令她的身子打着抖:“给我解药,求你们。”前半句的态度有些生硬,又加了后半句,一脸的悲戚,盯住沈渡。沈渡踢开她的触碰,嫌恶弹衣服褶皱处:“只要你交代清楚,我就给你解药。”“当然,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们。”呵,看到这一幕,那些人鄙夷看着来罗敷,成天渲染什么死而复生,还叫手底下的人慷慨赴死,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赴死的傲骨就烟消云散了?朱颜不言,心头涌上无数疑惑,想问问来罗织到底想做什么,想知道火蛾党扩张到哪一步了,想清楚她是怎么在唐大夫人、陈火蛾和来罗敷之间自动切换的。可临到头,一块大石压在心口,最后只是蹦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来罗敷觉得可笑,她是谁,难道这些人调查的还不够清楚?“我当然是来罗织的姐姐,”来罗敷斩钉截铁,却引来众人怀疑的眼神,于是又加了一句,“如假包换。”朱颜干净利落:“不信。”被这样怀疑,来罗敷不知所措,明明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怎么他们却还不相信。她想争辩,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钻心的疼痛传来,来罗敷大叫一声,身体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沈渡眼底尽显不耐:“给她喂下止疼的汤药,将她命续着。”还没搞清楚真相,她不能死。很快混着曼陀罗的汤药喂下,可以将疼痛麻木,且曼陀罗有毒,可以克制一会儿“破茧成蝶”的毒性。见她不再打颤,意识也恢复不少,沈渡才继续问:“你怎么证明。”证明,她抬起头看着沈渡,脚下使着力,发现自己完全可以站起来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我,我,”她说话有些不连贯,思考着该说什么,“我说出来罗织小时的事情可以证明吗?”没有人反驳她,于是她开始回忆起过往。“小时家境贫寒,一到冬天便是难捱,他年纪小,怕冷的很,经常被冻出毛病,全是我夜里抱他入睡,那个时候缺吃少喝更是寻常。”停顿了一会,“他总是饿得哭,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我去街上乞讨,被人打被狗追,给他讨来吃的。”她没有意识到,几滴眼泪夺眶而出,但很快被她控制住,眼神恢复平淡。良久以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道:“后来我病死了。”沈渡面上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来罗敷有些不甘,继续道:“他用了秘法保存我的尸体,直到后来得到火蛾真神的神力,才把我复活。”虽然这些听起来真得很扯,可这些与内阁密室里记载的完全一模一样,除了后面的复活之法。记载上只是模模糊糊地提过一点,具体是不是真得一直有待考究。朱颜又问了几件有疑点的案件,来罗敷都对答如流,还不断虔诚道:“是火蛾真神给了我神力,时间,地点,都不可能阻挡我追寻真神的脚步。”这就是说,还真有可以分身的能力?导致同一个人以不同身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地方?疑点越来越多,也不排除来罗敷说谎,故意给出虚假的消息来诱导他们走向错误的方向。这个时候,素光突兀说了些什么。沈渡听懂了一些,图腾,火,这些字眼,串在一起。潘驰向他们传达素光的话:“素光说可以查看来罗敷身上的图腾,应该会有发现。”朱颜毫不犹豫上前,却吓的来罗敷以断手撑地不断后退。“你们到底给不给我解药。”她大吼,“明明说好交代清楚就可以得到解药,你们言而无信。”朱颜掏出剖尸刀准备强行划开来罗敷残存的外衫,手腕却被沈渡擒住,他阻隔在两个人之间,轻声道:“不要靠近她。”想到之前朱颜靠近虚影就被下毒,他实在不放心。朱颜也知,但现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她不能放弃。沈渡手里的解药对来罗敷来说极具诱惑力,她如蛰伏的小兽一般紧盯着那瓶解药。朱颜摇头,抽回自己的手,表示自己没事,转身欲上前,又被沈渡拽回来紧紧搂在怀里。潘驰在原地攥着拳,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们。感受到沈渡的不安,朱颜回抱了一下:“没事,你看她现在也没有伤害我的余力,放心吧。”沈渡不肯。这边素光已经蹲下身,将来罗敷衣领往下拉一点,缓缓解开盘扣,露出她的肩部。被这般对待,来罗敷挣扎起来,可她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拗不过蛮力过人的素光,被狠狠摁住肩部,抹上一种药水,疼的又是一阵哆嗦。她肩部的纹身也重现在人前。半面鬼终结7那是一只火蛾的形状,曾经与唐大夫人在永安公主府泡温泉时,朱颜便见过,可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不同,那火蛾竟然盘旋在一簇火苗上面,那火苗若隐若现发出盈盈幽光。果真就是飞蛾扑火。素光指着那处,说了一句话,潘驰立刻翻译:“那是火,他们拜火教崇拜的火,来罗敷将火覆盖,纹上了火蛾,背弃光明,堕入黑暗。”那些什么教义他们自不愿意去管,但火蛾纹身之前是火,他们都知晓了。“她原来的纹身是火,她是拜火教徒。”大周信道信佛,可没有信火的。趁他们不备,来罗敷探身想要用断臂拍落沈渡手里的解药,沈渡察觉,一脚踢在来罗敷断臂处,将来罗敷踢翻过去,跪爬在地上啃了一嘴泥。沈渡面色铁青,抬脚碾她断臂:“说,你肩膀上的火苗纹身是怎么回事?”来罗敷吐出一口泥:“我怎么知道?它一直就在我肩膀上。”沈渡转动手里的解药,面沉如水。谁料素光冲出来一脸怨恨对沈渡说了一句什么,朱颜莫名看向潘驰。潘驰将要解翻译,沈渡抬手,自行解释:“她说我欺负了他们的圣女黛丝。”圣女黛丝?潘驰接着翻译:“素光说,这个女人身体里住着黛丝的灵魂。”也就是说,刚刚那个清灵少女的声音就是黛丝本丝了。刹那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原本踩在来罗敷断臂处的脚缓缓移开,沈渡疑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圣女啊。而来罗敷自听到黛丝这两个字,好似被狂风席卷了所有意识,捂着脑袋喊疼,在地上翻滚。止疼的汤药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失效了。毒药发作的疼痛再次笼罩着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哭嚷着想要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