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驰不理,素光也不懂,很快潘驰带素光来到厨房水缸处,指了指水缸,说了句话。素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潘驰带她来喝凉水,因她不爱喝茶。倒是体贴,难怪能勾起那位尊贵女子的兴趣。长途跋涉的,素光也的确渴了,喝了个饱,牵起潘驰的手用乌孙国语道:“既然这里的问题已经解决,那就走吧!”潘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让我见朋友最后一面打个招呼再走。”素光摇头:“你惯会耍赖,不让去。”潘驰再求几遍,但素光主意已定,潘驰也不是好惹的,甩开素光几个飞跃将素光远远甩在身后。素光咒骂几句,提气追过来。潘驰去的方向就是沈渡房间的方向。两人一起扑进屋子里。朱颜紧盯着沈渡,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潘驰突觉心伤,闷声跟素光好声好气解释:“今日解药的恩情来日一定归还,但求圣女指教,只要潘某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素光摇头:“走,跟我走。”一手抓着潘驰,另一只手在挎包里翻找着。最后拿出一捆绳子,笑意阴森:“信不信我绑了你回去,拿你养蛊。”“你敢。”但看素光眼神,可能,真的敢呢。潘驰扭头冲里屋:“救命,颜儿,我要被毒死了。”可是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潘驰莫名有些绝望:“颜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好歹我替沈渡拿回来解药。”良久,只有秋风顺着窗棂吹进来,回应潘驰。素光虽然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但看里屋没有人理他,便推测现在的潘驰已经无人顾及。于是她故意把那一小包毒药凑到他鼻下,吓得潘驰往后用力一挣,弹开很远。却把自己陷入死胡同,后背抵在墙上。完了,这回真玩完了,他这么想着,要么被毒死,要么被强行带离中原。素光一脸志在必得。不管这边硝烟弥漫,里屋中,朱颜一遍遍地给沈渡擦去额前的薄汗,时而轻声唤沈渡的名字。“沈渡,快醒醒吧。”若是还不起作用,怕是回天乏力。“沈渡,来罗敷跑了,你若是不醒,谁来抓她归案?岂不是放她与来罗织会合吗?”但依旧得不到回应。朱颜叹气,是她心急了,病了那么多日,即便解药有用也有个过程,哪能这般不消片刻就能解的?床上沈渡此刻也不好受,他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梦里有一片漆黑的森林,树梢既高又远,四周战马嘶鸣,呐喊声阵阵,他身穿铠甲手握长刀,浑身浴血,饥饿,疲惫,疼痛重重袭来,眼皮越来越沉,他想睡了。但后面脚步声凌乱,有追兵,他振作起来,求生的本能令他奋起向前奔跑,不敢停,不能停。幸好,幸好,天快亮了,薄雾散去,前面出现了炊烟,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呼唤他……“沈渡?!”“沈渡?!”朱颜不忍瞧沈渡在床上挣扎翻滚痛苦的模样,伸手将沈渡抱紧,不争气地流眼泪。良久,沈渡安静下来,朱颜手心有潮意,薅袖子替沈渡擦汗,口中呐呐:“你是不是很难受?”“你放心,你若是去了,我很快就来陪你。”如此三番下来,沈渡全身都似在水里浸泡过,长发因挣扎贴在了额前,脸颊,湿哒哒的能滴出水来。朱颜心如刀绞,只恨不能替了沈渡,睁着眸子将泪水逼回去,起身去柜子里拿衣服过来给沈渡换。转身时候,床上的人翦睫轻眨,手指弯起来一根。朱颜很快回来,没多犹豫,抬手解沈渡衣领,惊觉沈渡眼皮在动,停下手里动作轻呼:“沈渡?”没有应答。多日担忧情绪彻底奔溃,朱颜乌眸微黯,似一盏油灯燃尽了灯油,心腔好似被薄刃割过,忍不住扑在沈渡怀里:“夫君,你不要死。”火蛾党58“死了你待如何?”“死了我就……我就……”朱颜瞪大了一双乌眸,亮光闪过脑仁,唇瓣微张,眼巴巴低头瞧沈渡,捂住唇不敢相信。沈渡瘦削苍白,那双眼却极为明亮,同样一眼不错地看着朱颜,唇角微勾,笑意清浅。朱颜又哭又笑,颤抖着手轻抚沈渡面颊,最后停留在他发白的唇瓣上,感受到那里的温度,忽而瘪嘴哭开了。沈渡的心一下子乱了,伸手想抱,可昏迷多日手脚无力,才抬起至一半距离就垂下来,几次下来,沈渡不由得恼自己:“对不起,我将你惹哭。”朱颜哭着摇头,一双鹿眼哭的红肿,雾蒙蒙透着水汽,鼻头红扑扑,一抽一噎。“你莫哭了,再哭我心又乱了。”朱颜再次摇头,抬起沈渡的手,就着他的衣袖擦眼泪:“是你将我惹哭的,就用你的袖子擦。”沈渡失笑,少有见朱颜这般孩子气过,又是因自己才如此,更加怜惜,运了运气,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涩堵,意外道:“毒解了?”颇为意外。朱颜点头,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沈渡恍然之下心绪复杂,潘驰竟也能为朱颜做到如此地位。外面传来声响,是潘驰和素光一起进来了,沈渡倾耳听了一瞬,朱颜了然,起身扶他过去。此时此刻,素光已经拉着潘驰快要走出门口。“留步。”潘驰急忙拉住素光不肯走,此举惹怒了素光,只见她冲潘驰怒气冲冲说了些什么,最后气急,直接将手里扎得紧实的药包朝着潘驰扔去。“你想毒死我啊!”潘驰大叫躲开,急对沈渡求救,“姓沈的,我为了给你找解药才惹到了这娘们,你赶紧想办法救我。”沈渡睨他:“我叫你惹了吗?”潘驰:……潘驰看朱颜:“颜儿……”十分委屈,还不忘记跳起来躲避素光抓捕。朱颜无所觉,一心都只在沈渡身上:“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清粥小菜吧。”大病初愈不宜逞口腹之欲。“好。”沈渡想要跟圣女攀谈的心被这鸡飞狗跳打断,坐在桌前,“饭菜不急,你先陪我坐一会儿吧。”朱颜自然应允,多日的疲惫被她抛之脑后,只想着要如何才能让沈渡的身子恢复。见沈渡盯着茶壶,朱颜先一步提起来试探水温,还温热着,这才倒了一杯递给沈渡。沈渡一饮而尽,犹不自足,眼带贪婪。朱颜摇头:“你昏迷数日,不宜饮用过多茶水。”沈渡听话安分,不再求水喝。“把手给我。”听话伸出手来,被朱颜放在桌上,给他把脉,平静的面色攀上喜悦:“脉象平稳,看来毒已经解了。”“只需好生调理便可恢复如初。”才说完,便觉鼻尖酸涩,一滴泪滑落眼角,砸在沈渡手背上,清凌凌滴入他心里。沈渡忙不迭伸手替她拭泪,喉头发苦:“怎得我没事了你还哭,堂堂朱家六娘倒成了个爱哭鬼了。”朱颜撅嘴,拍开沈渡的手,自顾抬起衣袖擦眼泪,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态难为情,不料沈渡一把握住她手:“别擦,越擦越肿的厉害。”言罢倾身过来唇落在朱颜眼角,替她衔去泪珠。朱颜气息紊乱,面红耳赤,急忙推开沈渡,可沈渡此时哪里禁得住她这全力一推,毫无防备往后便倒,朱颜又急忙伸手抓沈渡,连带着一起倒在地上,头枕沈渡胸膛,只觉得前几日还肌理分明肌肉强劲的胸膛,现在清瘦的仿佛能摸到肋骨。“我好高兴。”朱颜由衷言道。这几日来经受的苦难总算有了圆满的结局,回忆起来满是痛苦,甚至让朱颜想要失掉这段记忆。自从来到营州后,就没有一件好事降临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