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由刑部和大内阁一起审理,实则沈渡为主,刑部辅助。这次的案子是定罪受理,审理完就可以结案,看上去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但朱颜一直觉得心中不妥。可到底哪里不妥,一时间也没有个明白去处。审案当日,季方鸣跪在堂上神情呆滞。罪名已经落实,他在劫难逃,这时朱颜却站出来,要求季方鸣在此写一些字。众人不理解朱颜的做法,沈渡却是眉目暗沉,任由朱颜将纸笔放在季方鸣的面前。此时的季方鸣已经完全无暇理会朱颜的做法,看着面前的纸笔,只是冷冷的问道,“写什么?”“写你的名字。”朱颜平静的说着,完全让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季方鸣眉头一皱,“待会儿画押的时候自然有我的名字,何须这么着急?”“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用处。”朱颜说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季方鸣也没再多问,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名字,交给朱颜。朱颜连忙将纸张拿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云雀给她的字据相对比。“不对。”朱颜低呼,将目光看向沈渡摇头道,“不是出自同一个人。”沈渡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垂眸思考片刻,看向季方鸣,“你和锦绣坊的老板孔先融可曾认识?”季方鸣点头,“不仅认识,还是好友,怎么,沈大人连这些事也要打听吗?”沈渡语气平静,“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想要问你,在锦绣坊制作火蛾幻象的人,是不是你?”“不是。”季方鸣神色坚定地看着沈渡,从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冷讽在场所有人,“大家如此惧怕幻想,是不是因为知晓当年锦绣坊多人含冤而死,怕他们化成厉鬼来报复你们?”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难看,锦绣坊冤案一事众人皆知,而且冤魂众多,谁人提起都让人后脊发凉。“世上本无鬼神,若真是有鬼,那也是居住在人的内心之中,只要是为人正直,行事坦荡,又何须惧怕那些鬼怪上门?”沈渡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重回气势。而且所言非虚,只有办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夜半鬼敲门。朱颜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从而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之后将所发现都记在了本子上。“沈大人果然正直,说出来的话也是敞亮公正。但不是所有人都如大人所说的那一般,有些人即便是办了亏心事,也会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混在人群之中,让你无法辨别是非。”沈渡没有说话,等待着季方鸣的下文。有些信息他早就查到了,只是要等季方明自己说。“没错,我与锦绣坊的孔先融的确认识,何止认识,还是至交好友,这辈子唯一知己。”季方鸣神色平静,跪坐在正堂之上双眼出神,像是陷入了回忆。定罪2他与孔先融相识较早,二人也算颇有缘分,一起在茶舍避雨,孔先融出口成章,才华匪浅,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知己。伯牙和子期,他们总是这么形容。但天有不测风云,锦绣坊蒙冤,孔先融一家全家被杀,季方鸣就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家惨死,血流成河。孔先融临死之前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向他展出微笑,就仿佛是在说此生能得此知己已是荣幸,他无悔。他心意难平,明知好友蒙冤,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恨自己无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好友收尸。这些年来,他苦苦寻找证据翻案,但一直无果。一直到最近得知陈氏竟然就是当年故意混淆夏衣陷害孔先融和张宝莺夫妇的人,他才有所行动。听得季方鸣说完这些,在场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难得知己,却蒙冤受死全家被杀,换做是谁都不会心头好过。沈渡也是眉目暗沉,将手敲打在桌案之上,询问道,“所以,陈氏真的是你杀的?”“没错。”季方鸣对此事供认不讳,一双眸子也是沉得厉害,还带着阴狠,“她该死,锦绣坊所有人都是含冤受死,万事皆因她而起,她就是罪魁祸首,她就是凶手,我杀了她,只不过是慰问好友的在天之灵,这有何错?”“即便是罪恶不赦之人,也得有朝廷律法来制裁,你有冤屈可以申冤,可以翻案,但你私自杀人就是不对。”“呵呵……”季方鸣苦笑,“大阁领说的轻巧,申冤,翻案?这么些年过去了,谁人不知锦绣坊是蒙冤受死,但又有谁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呢,不说别人,就说你,身居要职高高在上,深得女皇信赖,任凭这件案子埋没这么多年,都不曾站出,这又是何意?”沈渡不言,季方鸣没有说错,而且朱颜也曾经埋怨过他,身居要职,却任凭一些与其无关的冤案从指尖流走。但他的无奈又有谁人能懂?别人只看到了他的身份与威严,从来不会理会他的无奈与难处,这就是人性。沈渡将目光看向朱颜,朱颜的眸子也是沉的厉害,站在大堂一侧,微垂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她不是最好多管闲事吗,为何现在却不说话了?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呼吸沉重。这时,后堂里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将陈守杰安排在此。齐野云带着内卫府的两个兄弟守着他,并且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出声。听得大堂一片安静,齐野云挠了挠脑袋,莫非他们来迟了,案子已经审理完了吗?就在疑惑之际,大堂之中传来声音。“你既然已经杀了陈氏,为何对县令陈守杰留了活口?”沈渡询问,语气比刚才沉重了不少。“陈氏是罪魁祸首,固然该死,那陈守杰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杀他,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没有来得及。”季方鸣接着说道,“不知道大阁领可否亲眼见过锦绣坊所有人人头落地的那一幕,血流成河的场面,大雨冲刷了三天都未冲刷干净,每一个冤魂的血都顺着雨水流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而造成这一幕的人,除了陈氏之外,陈守杰也难逃其咎。”“他包庇凶手,他该死……”“没来得及……”沈渡像是不太理解季方鸣的话,打断他的风言风语,“以你的手段要杀一个人很是容易,为何要说没来得及?”季方鸣的脸上露出冷笑,很是诡异,“杀了他们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在对陈氏下手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过这些,但是在杀陈守杰的时候,我突然间想到了另一种办法,就这样把他们痛痛快快的杀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于他们,我何不用另一种手段将其折磨致死,好让他们深深体会一下那些无助而又绝望的感觉。”一听此话,朱颜也是心头一惊,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季方鸣。季方鸣双眸微眯,满是无奈,而又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一口气,“先融兄,我总算为你们伸张了正义,也不枉我忍辱偷生了这么多年,你们一家之人死的实在是太冤枉,就连年幼的孩子也未能逃过极刑,呵呵……”季方鸣苦笑,像是疯了一般,“我要用一种祭祀的仪式让该受惩罚的人得到惩罚,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定要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却不曾想到陈守杰的胆子居然那么小,跟老鼠一样。只不过给他做了一个仪式,就把他给吓傻了。”“什么仪式?”朱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季方鸣神情呆滞,“说了你也不懂,飞蛾再现,永坠地狱,永不复生,”季方鸣口中念念有词,做着一些奇怪手势,而后睁开眼睛,双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