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眼下居然遇到了难得能让苍行衣尴尬的情形。
如今手机支付太过普及,他出门付款的时候不是刷卡,就是手机扫码,早已经没有带钱的习惯。
不见寒在自己的小背包里翻了半晌,从颜料盒的夹层里,找出一小卷纸币。那是他读大学时去乡下采风带上的,没用完的零钱一直留到现在。
他买了一斤野果,老人用蒲叶给他编了一只小篮子,用来装果子。他提着这篓果子去泉水边清洗,再次一去不复返。苍行衣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泉水边岩石围成的小水洼里,用蒲叶篓子捞虾。
苍行衣:“我们天黑之前要下山的。”
不见寒:“我知道,可是这里有好多小河虾。”
苍行衣:“从这里走到你老师家还有四公里,会来不及的。”
不见寒:“可是有好多小河虾,我抓够十只就走。”
苍行衣在凉亭里坐下,等不见寒抓到第十只。
卖果子的老人坐在他对面,笑着对他说:“你弟弟好有活力哦,差几岁啊?”
这边的方言和他家乡话有相似之处。他从小被父亲带大,时常跟父亲回老家,听父亲和亲戚们谈话,能够听懂一些,不像不见寒那样摸不着头脑。
听见老人的问话,他脸颊微红,笑容含蓄道:“我一般叫他哥哥。”
当然,是在床上的时候。
“他是哥哥啊?看起来没有你大哦。”老人惊奇地比划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差距。
苍行衣高出不见寒十五公分,走姿和站姿又经过专门的训练,端正笔挺,更别提气质上的成熟和优雅。他们不主动说出来,甚至没有人能猜到他们竟然是同年生的。
苍行衣望向泉水边,不见寒还在专注地盯着水面,等待溪虾自己游进篮子里。苍行衣想,这大概是他十来岁的时候才会干的事儿。
明明时光对大家一视同仁,岁月平等地在所有人身上增长,不见寒的年纪却仿佛被定格在了十六岁。他永远坦率张扬,永远天真烂漫,容貌和理想一样长青不老。
他甚至还会在看到精彩的插画作品或者灵感爆发的时候兴奋地冲到床上,像蹦床一样跳来跳去。这种事情由不见寒来做毫无违和感,但是苍行衣代入一下自己,就感觉别扭得不行。
不见寒终于捞够了十只虾,又把它们全部放走,提着一篮洗好的果子回来找苍行衣。他们和老人道别,再次踏上山路。
二五
下午三点,天色逐渐暗沉,山林里的虫鸣也蛰伏起来。
“乌云在往这边飘,看起来快要下雨了……”苍行衣观察了一下天色,“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把伞。”
“现在折返回去肯定来不及了。”不见寒说,“走,往前跑。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跑到目的地去。”
他们在山路上奔跑起来。
之前已经爬了半天山,不见寒的腰又在阵阵作痛,他们实在跑不了多快。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落下来,砸得人皮肤生疼。
所幸他们在盘山公路旁见到了一条通向山上的狭窄岔路。走到岔路尽头,一座红墙古刹出现在树丛掩映中。苍行衣敲开寺门,庙里的师父将他们迎进去,给他们端了两杯热茶。
“我刚才去四大天王殿后看了一眼,韦陀的金刚杵平端在手中。如果今天雨不停,可以在这里歇一天。”苍行衣随寺里的师父去客堂做过来访登记,回来对不见寒说道。
不见寒:“金刚杵?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