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朱砂跨过所有的尸体血水时,她发现她的跟前忽然多出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灰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有着长长的耳朵和短短好似线团一般的尾巴。
是一只灰毛兔子。
是方才在小家伙的小书房里那只蹦到过她脚边被她拎起来过的灰毛兔子,只不过此时的这只灰毛兔子前爪及嘴里没有青草而已。
它停在朱砂跟前,抬头看着她,三瓣的嘴一直在嚼动,好像是饿了却又找不着东西吃一般。
朱砂因着这只灰毛兔子停下了脚步。
它在看她。
她也在低头看它。
而后只见朱砂将右手里的长刀塞到左手手心里,以左手握住两把长刀,同时躬下腰,抓住了那灰毛兔子的耳朵,又一次将它拎了起来。
灰毛兔子没有动,竟是乖乖任她拎。
只听朱砂沉声道:“这里没有吃的,我也没有东西给你吃,到前边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本不当将本就在急剧消耗的气力用来与一只兔子说话,可在看到这只灰毛兔子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躬下身抓住它的耳朵,想着将它带离这满是血污的后院。
她本就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此时却关心一只兔子。
真是奇怪呵……
可是因为它有着与阿兔名字相同的一个兔字?
朱砂拎着那只灰毛兔子到了前院才将它放了下来,可它却没有立刻蹦跶开,而就是定定窝在她的脚边,好像要黏着她似的。
“我除了这一身脏了的血,没有什么可给你吃的。”朱砂轻轻一笑,话里带着自嘲,而后再不看那只灰毛兔子,将左手里拿着的长刀重新塞回右手里,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小棠园,跃出了相府的高墙。
她不知如何从小棠园走到相府大门,若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府,就只能跃出相府高高的外墙。
君华公子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棠园了,当已是将阿离交到了丞相大人手上了吧。
这是朱砂在跃出相府外墙时心中所想。
可她并不知,君倾并不在相府内,更不在棠园内。
而她,只想着阿离尽快见到君倾,却没有想着此时的她最当去找的,也当是君倾。
因为她不想让君倾看到这般模样的她。
可她怕是忘了,依她自己去找大夫,不知何时才找得到。
*
明明是十六,可今夜的夜色却很是暗沉,非但不见满月,苍穹中反是浓云密布。
一辆乌篷马车正从城西的方向朝相府所在的燕京城东南方向驶去,马车行驶得平稳,使得车篷边沿上缀着的流苏只是在微微摇晃而已。
驾车的人是君松,马车里坐着的,便自是他的主子君倾,以及小白。
小白此时正抬手撩开车帘与君松说话,道:“小松松哪,难道你没发现今儿这夜色不对劲儿?”
“白公子觉得不对劲,那就是不对劲。”君松目视前方,专心驾车,同时又恭敬地回着小白的话。
小白不高兴了,哼了一声,道:“小松松你这是明摆着敷衍我,当心我不和你玩儿了。”
“……”君松心里一百个无辜,“白公子,君松说的都是实话啊。”
“那你说今儿这夜色不对劲在哪儿?”小白不依不饶。
“……”君松无奈地看一眼天色,然后认真道,“回白公子,今夜是十六,天上却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