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心疾首地感慨,「真没看出来!」宁桉抬起玉瓶,心情复杂,江晏青之前给?她的效果离奇软骨散,就是装在这样的瓶子里。说起来,这还?是宁桉之前和他玩牌的时?候开玩笑,说自己这身子骨,万一哪天不幸被人绑架了,估计一招都过不了就得?趴。江晏青表面没说什么,后来就把软骨散给?她了。宁桉自己给?自己试了试,效果拔群,她也熟知多少药会有什么反应。绑架案的时?候,就是因为时?间不对,宁桉才意识到,江晏青也跟着?来了。「止血的、止疼的、毒药、麻药……」宁桉一瓶瓶看过去,每一个玉瓶旁,都细细地写好了药方和用法,她指尖最后落在单独放置的一小瓶上。寒蝉散。国师叹了口气,「考虑的真周全,这是全给?你留下了啊,」尽管师徒情有些?塑料,可他又不免有些?发愁,「越国可是吃人的地方,他别被人拔了皮……」「痴情儿啊痴情儿。」国师长吁短叹。宁桉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石架高耸,将她瘦削的身形衬得?越发削薄,国师偷偷瞄她,半晌,只听见?人轻笑了一声,语气和缓。「行了,不用在这给?他卖惨,我和他的事,容不得?别人干涉,」宁桉侧身盈盈一笑,「都到这了,直说了吧,东西在哪?」密室内一片死寂。片刻,国师缓缓地笑了笑,面容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消散开了,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狐疑,「你怎么知道的?」宁桉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叹了声气,「江晏青那个拧巴的,一方面想我找他,一方面又不希望我卷进去。」「我想要知道真相,所以他把东西给?我留下,」宁桉走?到桌前,看也不看,将从石架上取了的书?信忽地移到火上,「他不希望我卷进去,所以没有直接留,而是交给?了你作为凤姿,神情文雅,一看就是读书?人,那老乞丐老眼昏花,一见?到他就涕泪交加,连声喊圣人。江少景察觉到不对,顺着?人的话?说下去,这一说,被他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当今景朝圣上来路不正,玉玺是假的。真的玉玺被老乞儿藏在了一个绝对没有人发现的地方。江少景聪明,也知道这将会给?初立的大景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越国人啊。为此?,江少景当机立断,架着?那老乞儿找到了玉玺。看到这,一页信纸恰恰结束,宁桉眉头不由得?一皱,按现在的进展,江少景没有理由会自杀,也没有理由会被越国打为叛官。她深吸一口气,把纸一翻,看见?了背后的秘密。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可当一切巧合连在一起,彷佛就成了命运的捉弄,讥讽着?繁杂的世间。江少景找到了玉玺,可和玉玺一起的,还?有一小盒子,漆黑的药丸。那是最初的活石散。宁桉难以想象江少景当时?的心情,他肩负着?重任背井离乡来到景国,却?在完成任务的途中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这个机缘,甚至可能?帮助他实现忠君为国,天下一统的宏愿。可就在那机缘旁边,放着?一盒小小的,被他亲手焚毁掉方子的药丸。说来也是好笑,士子风流,江少景年少好美景,爱美人,自然也推崇放浪形骸、流离世俗的竹林七贤。他对记载中的五十散无比好奇,曾在求学间隙苦心钻研,终于研制出来活石散,不,他那时?取的名字,叫五弦散。〔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制出第一丸药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于是,立刻焚毁了方子,把一切当做没发生过。可就在这么多年后,在百废俱兴的敌国,他看见?了那丸药。他不可置信,第一次露出狰狞的面孔,逼问老乞丐那是什么东西,那乞丐被他吓坏了,连忙颤颤巍巍地说了,这是活石散。金银太重,裴喜担心逃跑时?不好携带。恰好,此?时?民间一丸更比千金贵,他便?带上了一盒子活石散,想着?路上换取银钱。一路换到镇江,裴喜死了。小太监挂念他的恩情,大哭三声,把这视为遗物?和玉玺埋在一起,不肯再动,生活就这么潦倒下去。听见?那名字的时?候,江少景就已经明白了。他是没有给?任何人看过那方子,可阖宫之下,还?有一个人知道他都取了哪些?药材。越国皇帝,他的君主,他发誓一生追随的圣王。那时?的江少景怎么想的,宁桉不知道。只知道,最后,他毒杀了所有和他一起的下属,带着?那盒药,当着?宁豫的面,自刎坠江而死。放下纸张,宁桉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方才长叹一声。为什么后来隆狩帝明知玉玺在镇江郡,却?再也找不到玉玺,甚至于连带着?宁豫一起,误会玉玺就在那盒子里。因为至始至终,玉玺早就被毁了。血污中,江少景将真玉玺磨个粉碎,笑着?,把那些?灰烬,吞了。辗辗转转,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摇摇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越国将江少景视为叛官,是因为当年那些?边缘的下属死里逃生,把江少景杀人一事报回了越国。可也因为太过边缘,那些?人至始至终不知道江少景几人发现了什么,越国也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