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便见离瀑布不远之处一巨岩之下的草棚之中正闭目端坐了二老一少的三位活似神仙般的人物。其中鹤发银须,面色红润,身材高大,道袍迤地者不是张三丰是谁?另一老道略比张三丰矮了少许,面额宽广,道冠端正,五缕雪白长须飘于胸前,道袍花纹精美,手持灰白拂尘,想必便是奇人火龙真人了;第三位年少者也有三十余岁的模样了,却作儒生打扮,长袍纶巾,黑须五丛,面皮白净,宽额高鼻,耳轮清奇,双手各捏一指决,平置于双膝之上,身形又矮了火龙真人一些。此人便连灵虚也不识得,假若他是血肉之躯的凡人,年纪轻轻便能同张三丰火龙二人并排在一起打坐,当真匪夷所思,只能说明这世上卧虎藏龙,未出世的奇人当真是太多了!
这三人都是如此的道骨仙风,便是灵虚张无忌这般早已熟知其人,也不由得深以为他们二老都已得道成仙了,而那位儒生,可能就是降临世间的神仙!很可能还是度化三丰火龙二老的。二人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深恐打扰了他们的清修,一时间不敢言语。过了好一阵,张三丰的长眉才微微一动,轻轻道:“火龙道友,贤徒归来多时,何不唤他们过来?”
火龙睁开双目哈哈一笑,道:“伯温道必有武当贵客光临,这不也来了么?”
那儒生哈哈一笑,抱拳而起,向灵虚张无忌朗声道:“灵虚仙长,张无忌张公子,青田刘基拜见二位了!”
说罢拜了下去,算是还了他们适才的跪拜之礼。
倘若他们是混迹科举的儒生,或者能够听说刘基刘伯温的大名,因为刘基乃是江浙一带的大才子、大名士,少年时便考中进士,官拜江西高安县丞,后又任元帅府都事,因与当权者不睦,愤而辞官回乡隐居,期间撰写了《郁离子》一书,名闻天下,为天下名士所广为称道。但偏生灵虚、张无忌二人都是乡野武夫,哪里闻得读书人的事?仅只见此人呼吸粗重,举手投足间竟显是几乎丝毫不会武功,虽面相清奇,气度不凡,但这也太令人难以想象了。忙还礼,双方站起。
张三丰哈哈大笑道:“无忌,来来来,快来见过火龙真人!他可是太师傅的师傅啊!”
张无忌大喜上拜。火龙大袖微拂,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三丰真人惯会说笑,贤孙勿当真!哈哈哈哈!”
张无忌离他们尚有数丈远,但火龙那一看似不经意地微拂,一股和缓而强劲的气劲便推了过来,托着他的身体往上起。张无忌心中钦佩,膝头一沉,依然跪了下去,拜道:“弟子拜见火龙真人!”
火龙见这一拂过去,这少年混似没有感觉,心中暗道武当门下果然了得,连这小小少年也有如此内功根基。不再当他是隔代晚辈,走近前去托住张无忌的双肘,扶他起来。张无忌只觉一股温和、渊深、绵长之力传来,当下顺势站起,依旧抱拳,口中谢道:“多谢真人!”
张无忌虽顺势而起,但火龙分明感到自己送去的内力如触棉花堆,去而无果,哈哈笑道:“三丰真人,想不到你徒孙也这般了得啊!难怪你武当派在江湖上闯下了这般大的名头!”
张三丰甚是得意,手捋胡须道:“不过我无忌孩儿虽我亲徒孙,但一身的武艺却大部分非我武当传授。这一点只怕道友现下才有所察觉吧?”
张三丰所言果然如此。灵虚和张无忌二人走来时火龙真人便只听到灵虚脚步轻灵,气息绵长,而张无忌,一切只同普通人一般无二,脚步粗重,气息粗重,哪有半分身怀绝技的样子?只在火龙将真力传了过去后,才隐隐察觉,这少年的内力实则如汪洋大海一般广大充沛,又如浩瀚宇宙一般缥缈无边,只这一点,自己近百年的修为几有隐隐不及。心头大震,忙抱拳道:“少年奇人!少年奇人!来!这里请!”
张三丰哈哈大笑,牵了张无忌和灵虚二人的手,入草棚内坐了。又介绍刘伯温道:“这位先生乃是青田人氏,姓刘名基,字伯温!乃当代大贤!西蜀名士赵天泽曾称之为江左第一人物,将他与汉末诸葛孔明相比较!乃济世之大才!便连我老道张三丰同他畅谈之后,也是受益匪浅!哈哈哈哈。”
灵虚和张无忌同他见礼。刘伯温拂袖笑道:“张真人当真会说笑,鄙人乃一腐儒尔,手无缚鸡之力,站在几位绝顶高手面前,可当真惶恐得紧啊!”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拘谨之氛尽消。
张三丰笑道:“一人再勇武,无非一人敌万人;胸有大才者,战阵夷灭百万军,朝中安定天下事!岂是一介武夫所能及啊!”
众人笑了一阵,张三丰又对张无忌道:“这位火龙真人的亲父,便是当年襄阳城下,百万军中,掷石杀死蒙古大汗蒙哥的神雕大侠杨过!想当年在华山之巅,东邪黄药师、南帝一灯大师、老顽童前辈、大侠郭靖、神雕大侠杨过等前辈高人重论天下五绝,我便有幸受到杨大侠的授教,感恩至今啊!”
此话听得众人悠然神往,连声吁叹。但张三丰突然话风一转,又呵呵笑道:“不过杨大侠当年仿佛并没有传授过什么人武功,贫道有幸得传四招、峨嵋的郭襄女侠多一些、火龙道友最多,只我们三人吧?如何我们三人走到后来均非道即佛?全都出家了呢?哈哈哈哈。”
张三丰的风趣引得几人均哈哈大笑。火龙也是性格爽朗的世外高人,听到此言丝毫不以为忤,也是哈哈大笑道:“偏生神雕先生生平最恨道士!想当年贫道离家访道,费尽千辛万苦于一绝顶之上铸得太上老君八卦炉炼制金丹,本欲孝敬二老,多少讨得一些欢心,没想到闹得老父怒摔宝瓶,足踏金丹,家母垂泪啊!”